朝聞道一看她哭,頓時慌神:“都說了等他來,怎麼了這是又?好了,别哭了,說了一點小傷......”
他下意識擡手想要替魏紫拂去眼淚,手卻頓在了半空。
魏紫眼睛被淚水糊住,沒看清他的動作,隻瞧見他傾身過來:“我隻是心裡難過。”
“有什麼好難過。”
朝聞道微笑着要将手收回去,聽見魏紫說:“從前隻聽聞仙尊劍斬飛升梯,是何等意氣風發令人向往,但凡談起你的名字,誰不心生敬畏?現在看見這些疤痕,又覺得你好像隻是個普通人,與梼杌、與不平之事的對抗落在你一人身上,反倒不那麼公平了。”
“沒事的。”朝聞道歎了口氣,屈起食指擦掉魏紫即将掉落的眼淚,“你看,這世上有你,嗯,有知秋,有采菱,采蓮,還有八寶,我的這些傷都是值得的。我保護的是我喜歡的這個世界,是我喜歡的你們。”
魏紫擡頭看他,由着他拂去自己臉上的淚珠,甚至有那麼一刻覺得他是不是看出了什麼,又或者是想要說明什麼。
隻是朝聞道目光實在坦蕩,魏紫覺得自己多想一點都是對他的冒犯。
“好了,我先給你上藥。”魏紫神色恢複如常。
八寶接到朝聞道受傷的消息并沒有急着回來。用他的話來說,仙尊能送消息,就說明沒有什麼大問題。
他不緊不慢地聯系上其他人,再帶着他們一起回了第一學府。
與孔知秋回來的還有其他門派,實力不等的三十多個弟子。
“他們不止屠了連雲宗。”孔知秋說,“周邊大小十四五個門派幾乎被殺幹淨,剩下的隻有一些未在門派内的弟子。”
縱然如此,也隻剩下三十來個。
“辛苦了。”魏紫沖衆人點頭,“知秋,你帶着他們去找個住處,稍做修整。”
孔知秋點頭,招呼其他人跟着他一起去了第一學府山腳處的空屋子。
藍家兩姊妹并沒有跟着離開。這次下山,藍采蓮遇上了魔獸受了點輕傷。藍采菱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幫她上藥。
魏紫坐在藍采蓮旁邊問道:“我記得你們距離連雲宗主戰場比較遠。”
“實力不濟。”藍采蓮說。
“才不是!”藍采菱聽她這樣說,眼淚流得更兇了,“花姐聽說你們那邊打起來了,知道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就調頭去了水韻天閣。”
水韻天閣是原先師無常的駐點,魏紫去過一次。
“我們沒想到那裡還會有魔獸把守,實在打不過也進不去,隻能想法子逃出來。”藍采菱哇的一聲大哭出聲,“都怪我,都怪我平時修煉還不夠勤奮,要是我能金丹中期,花姐肯定就不會受傷了,都是我不好!”
“我們菱角已經很厲害了。”藍采蓮用沒受傷的手摸了摸她的頭,“誰能短短幾年就結丹?别哭了,你眼淚掉進我傷口了,好痛。”
藍采菱立刻抹了抹眼淚,低頭果然見自己的眼淚往藍采蓮傷口裡灌,忙坐遠了些,還是忍不住想哭:“嗚...我連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我果然沒用......”
看着無比自責的藍采菱,魏紫接過她手裡的藥膏罐子,握住藍采菱發抖的手:“現在打不過,以後總能打過。采菱,你總是盯着錯處,又要怎麼進步呢?”
“現在采蓮隻是受了些輕傷,你難道下一次,下下一次還要這麼哭下去麼?”
“師父你說得對!”藍采菱猛然站起,眼睛眼淚還是沒止住,“我這就進幻境去修煉!”
“好了。”魏紫按着她坐下,“修煉不急于一時。你不想采蓮受傷還得記挂你吧?聽師父的,和采蓮一起回去好好睡一覺,休息好了再來找我,我一定會想到讓你變厲害的辦法,好不好?”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等送走藍家兩姐妹,八寶早就跑得不見了蹤影,隻留下朝聞道一人仰躺在靠椅上,用一本書蓋着臉,似乎在小憩。
魏紫知道他沒睡着:“你倒是躲着清閑。”
朝聞道将臉上書取下來,輕輕貼在胸前傷口處:“我是傷員,你好意思使喚我?”
魏紫笑,給他倒了杯茶:“你說為什麼水韻天閣會有魔獸把守,那裡會有什麼重要的東西?”
“我是傷員,你好意思讓我動腦筋?”朝聞道瞪大眼睛看她,沒接她的茶。
于是魏紫自己喝了:“我覺得,梼杌被你關進去了,又沒關進去。”
朝聞道沒說話,盯着她喝茶的嘴看。看得魏紫不得不重新給他倒一杯。朝聞道接過,這才接了她的話:“半步飛升之人會脫離肉體凡胎,以法相存于世。我和梼杌,都屬于半步飛升之人。”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關進去的是法相,他在世間還有一副身體?”魏紫若有所思。
“是。”朝聞道說,“但我們不能對他世間的身體出手。這是規則,我們修士決不能主動對‘凡人’動手,不然會遭受不可承受的天罰。”
這也是梼杌敢這麼做的依仗。不過法相被擒,它的身體也沒了術法支撐,折騰不出什麼大風波。
于是魏紫指着朝聞道問:“所以你這具身體是法相還是肉體凡胎?”
朝聞道差點沒把口中的茶吐出來。
他這回是真瞪大眼睛看着魏紫了。
“我懂了。”魏紫說,“白朝辭那具身體是肉體凡胎。”
朝聞道忙将茶喝掉,以免真的吐出來太不雅觀。
“我們是不是應該把那具身體拖回來保護起來。”魏紫沉思片刻後又道,“不是,你用那麼多身體不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