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下面的記錄也很簡短，隻有一句話：“明天帶孩子們去适應新家的環境。”

再往前看，最後一次提到“催債”之類的詞是AH271年3月12日。

周禮隻覺得背後發寒。

她第一次看見【支線任務2】的時候就是十天前，那會兒她還不想接任務；接下任務是因為“氪金”都氪了，想着完不成也沒有懲罰，不如接了看看。

而任務描述是“您的家人住所附近出現一樁慘案”，“C區海濱澄海大道35号，您父母某位債主已十天沒有催債了。”

任務對象是“自己”認識的人，和陌生人，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她接任務時，離衛明失蹤還不到十天，但任務描述已經敲定了似的，給她的是确切的日子——就是十天。

仿佛系統早就知道周禮隻會在第十天進行任務二。

周禮回退一步，寒氣從别墅四面八方包圍住她，雨後次日的土腥味，命運既定的軌迹隐約暗示着她什麼。周禮隻覺得冷，暫時還未能抓住暗示的信息。

周禮合上筆記本，她又掃了一眼書架，卻發現架子上落灰處有一塊顔色更深。

周禮半蹲下身子，略略靠近那處深色觀察。眼睛判斷出那隻是一滴血，隻是鼻子近了，卻突然聞到一股腥臭味。

嗅覺影響味蕾，周禮瞬間覺得自己嘴巴發苦，惡心想吐的嘔吐欲望被經久不散的臭血一擊，她瞬間彈開幾米遠，後腰撞在石英桌子角，連連幹嘔。

這股臭味熏得周禮難受了好半天才緩過來，她用袖子捂住鼻子，大腦連上線才開始把眼前的信息與《基因融合熊獒飼養日記及注意事項》上記過的熊獒特點對上：

“N區灰熊、P區藏獒、H區眼鏡王蛇的實驗結合體，H去眼鏡王蛇基因表達為□□含高毒，血液呈灰褐色，幹涸後為青灰色，活體動物輕體味，但受傷動物及動物屍體血液腥臭，臭氣半月内不散，20~30天才會逐漸逸散至無味。強腐蝕污染特性，土地沾血後，作物生長艱難，氣味緻嘔、低毒。”

如此看來，這滴血就是熊獒的血。

隻是不知道是獒黑還是獒棕的。

日記裡對兩隻熊獒的記錄堪稱無微不至。

熊獒幼體時，連每天吃多少食物都手繪了表格；成年後記錄沒那麼嚴格，但熊獒什麼時候受傷，什麼時候與平常有别，這都是會記下來的。

衛明細心到感受得到熊獒的心情，家裡司機覺得熊獒該安樂死，獒黑在司機被辭退後，仍舊出現抑郁情緒，衛明花了整整兩個月來給獒黑脫敏，直到廚師、傭人、管家……所有人都被他辭退。

但日記中中斷的前一個月，都沒有記錄熊獒的身體惡化或受傷情況。

而這股氣味隻會在半個月之内不散。說明，很有可能這滴血就是事發當日留下的。

别墅門都打開着，沒上鎖，主人憑空失蹤，居然也沒有人來撈一把房内油水。别墅沒有明顯的财物失竊、強盜入侵的情況。

周禮随手拉開抽屜，裡面赫然是她看不懂牌子的西洋鐘縮小版——機械手表。

她打開光腦，在購物軟件是識圖，很快蹦出來“該品牌僅在線下售賣”的字樣。

周禮這才轉戰百科網站。這次很快彈出了手表官網。

“曼奢梨頓”，A區高奢品牌，她拍的這塊表是五十年前手表大師手工打造的限量款，型号MS2500PL，全球僅十塊，每塊680萬法币——但這是四十八年前的發售價格，随着通貨膨脹與奢侈品溢價，官網的推薦交易價格已經飙到1086萬法币。

這塊表抵得上普通人家努力十輩子才攢夠的錢。

随手拉開一扇抽屜就有這麼昂貴的東西，居然沒人動，房間裡其他的貴重物品更是不勝凡幾。

周禮沒動手表，把抽屜推回去，她慢慢走在房間内，工作間有一面巨大雙面落地鏡式内嵌冰櫃，和天星娛樂裡賣最昂貴的、那系列每100ml6888元的病愈專用營養液特用櫃的冰櫃看起來是同一型号。

周禮晚上睡不着覺的時候特地查過櫃子的價格和用途介紹——因為是特用定制冰櫃，廠家每款都不同，但價格沒有低于33萬法币的。

這款比天星娛樂那邊的要貴至少一輩，不止是大小，還有功能。天星娛樂的冰櫃隻有藥液容儲艙，而這一款右側儲存藥劑，左側則專門用來儲存活體生物。

那是用來喂熊獒的，連活體生物都昂貴到價格超出想象。

有錢人，無論用什麼東西都貴得吓人。

但這款冰櫃儲存一般食物還是大材小用了，它的儲存條件達到了醫用或實驗标準，内部還随時噴撒□□藥物來保持儲存物活性，因此與食品級儲存物不能混用，否則會造成藥物污染——病愈專用營養劑可以放進去，而普通營養液禁止放入。極端地講，隻要活體動物在麻藥催眠後及時塞進這款儲存櫃，可以始終處于休眠态，直至身體所有營養物質被耗盡而死亡。

據說有部分心髒驟停的患者，醫院會放棄對他們進行海姆立克急救法，打如低濃度以太試劑後直接送入特制冰櫃中，一步踏入鬼門關的患者會再次回到人間。

冰櫃、以太、現代醫療，有時候像魔法一樣神奇。

周禮有時會思考：以太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百科上說現代“以太”并非物理學上已經被否認過的猜想物質，進能當能源，退是異能，還可以當做醫療藥物。

她摸了兩下櫃門開關，右側存放藥品的櫃子彈開，裡面瓶瓶罐罐的碎了不少，藍的紫的黃的透明的藥液撒了至少兩排，已經用過的針頭沾着獸毛随手扔在裡面，血臭熏天。所有藥劑都被污染了。

冰櫃内部展現出混亂痕迹，所有外面看着整齊的詭異在這一刻得到了解釋——這裡就是發生過混亂，熊獒被注射了不知名藥劑，而熊獒和衛明不知所蹤。

周禮垂眼點了兩下另一側開關。

沒動，似乎是壞了。

她用力試着強行打開，才感覺到不是壞了，而是裡面有什麼東西卡住了櫃門。

因為外面電子鎖已開，左櫃不再嚴防死守，而是露出微微的狹縫。

周禮大感奇怪，她順着狹縫往裡看。

左櫃門裡黑漆漆的，有血臭味，她目光下移，正巧對上了一隻血紅色的眼睛。

熊獒。

和照片中的眼睛一模一樣。

那隻眼睛還會轉動，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筆記中反複陳述喜歡低吼的熊獒隻是試圖用眼睛吓走來者，而非吼聲威脅。

腦海中有些記憶轉動，似乎是□□留下的潛意識回憶。

周禮還沒來得及适應那些片段畫面，已經下意識地做出了動作。

她對着那隻有些恐怖的血紅眼睛道：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