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藏不住話的小年輕們在一碗面的攻勢下什麼也沒藏住。也許是從來沒人問過這個問題,驚訝後,兩人臉上雙雙出現了類似于“心虛”的表情。
周禮舒氣,她壓低聲音:“别多想,我不是官方的人,隻是想提醒你們一下,你們被同樣有異能的怪物盯上了。”
?
兩人的表情霎時間都有些複雜,倒不是說不相信有怪物的存在,相反,更像來自于對自身的不自信,就像是再說:“我這樣的人,怎麼會被人惦記着。”
周禮看她們依舊不說話,隻得自顧自挑起花頭:“我不是想要窺探你們的隐私,隻是……你們不是進攻型異能吧?”
喬雲下意識搖頭,謝琉書卻表情遲疑了一下。
“你是進攻型?有自保能力嗎?”周禮問她。
謝琉書這下卻立刻毫不遲疑地搖頭。
這是很弱的意思。
周禮沒有自發啟動電磁屏蔽的能力,異能在系統那,系統不受她控制,她歎氣:“我也沒有,但有人托付我要讓你們活下來,你們有沒有鏡子的房間嗎?任何反光、光滑物體都不存在的房間?進去躲一躲也可以。”
謝琉書讷讷:“我是有的,在貧民區,磚混結構的房子,裡面沒有鏡子之類的東西。”
“貧民區”在A區并不是指一群窮人衣不蔽體的住所,而是地下城街道辦申請建設的福利房屋統稱。
據說建房時,隻批複了最低級别的資金和最低級别的建房面積與樓深,要求可住人至少5000。建造商為了盈利,隻好把每戶房子90平米的預算壓縮至12平米,建房材料也是最低劣的那批,僅剛剛合格,房間内沒有廁所和廚房,人進去都得貓着腰。人稱“鴿子籠”。
隻是不夠高、不夠寬敞的睡覺之地,雖說每月租金隻要980法币,但願意住進去的人并不多,隻有饑寒交迫到一定程度的人,才願意住進去。
周禮前一陣剛在圖書館看完一本叫《利民福音》的冊子,不知道是哪屆高官寫的,總之落款“佚名”。裡面說過鴿子屋的事。
“正如古時,赈災糧必摻麸糠泥沙才能發到民衆手中;即使是一切天翻地覆發達的今日,小小福利房屋也要壓到一米五層高、二十多平米大小、蟑螂橫行、臭氣串屋、昏暗沒有陽光、缺失獨立廁所和廚房的地步,屋子才能真正給貧窮的人住上。
“十幾年前我年少氣盛,欲要将福利房屋規劃重建,老師問我:重建需要拓寬土地,但地下區時時擴張,哪裡的土地可以從窮人手中牟利?怎樣建造才算得上舒适?誰住進去由誰來權責?”
“彼時我尚以為是老師被官場腐蝕滲透,賽博時代的人類連心都不需要血肉跳動,可時至今日,老師看得比我通透。”
她沒去過地下城,如果不是偶然看到冊子,大概會如喬雲一樣不知道謝琉書說的是哪兒。
謝琉書有點不好意思:“其實就在商場正底下,隻是去的方式繁瑣了點,下到停車場地下三層,從一個小門進去,電梯直下負七層,就是鴿子籠了。”
時間可能還來得及,商場處處锃光瓦亮,顯然哪裡都不足夠安全。趁謝珂可能還沒反應過來,她們趕緊動身,走步梯下樓。
大概是由于沒什麼人走步梯,但安全通道又要求必須建設的緣故,步梯樓道少有正常亮起的感應燈,監控更是沒有。昏暗明滅的空間,空氣不如外界那般流通,巨大的回聲回蕩在樓梯間,無端讓人心中不安。
無論是時間真的急迫,還是氣氛烘托使然,她們加快腳步,向地下三層而去。
轉了不知道第幾個拐角,周禮的心髒突然劇烈跳動,強烈的不安推動她的腳步稍稍遲滞。
樓梯間空蕩,地闆是啞光水泥色鋪設,因為不必作為門臉出現,連瓷磚或高分子透明磚都沒有,按說沒有任何反光的東西。
但那種不安還是逐漸放大着。
“怎麼了?”喬雲注意到身後腳步聲變緩,回頭看周禮,“有什麼問題嗎?”
“不,沒——”她剛想說隻是自己感受錯誤,但下一秒目光掠過極不穩定的燈泡,邊緣處紋着花紋的鐵框正極其模糊地倒映出三個連邊緣都不清晰的倒影。
因為太不明顯,令人一眼望過去,幾乎以為沒有倒影的程度。
“——蹲下!”周禮回頭加快腳步的瞬間,感到後腦勺揚起不小的風旋。
喬雲踉跄着刹車,差點向前撲倒時,一把抓住欄杆,險險穩住。她大氣不敢喘,隻覺得兩陣風貼着發頂飛了過去,後面那道陰森森的,一瞬間之後,便被前一道風彈了回去。
謝琉書暈頭轉向,她反應不及喬雲快,自保意識卻還有,隻來得及抱住頭,腳下差點踩空。
下一刻,比她高些的陰影拉住謝琉書的臂膀,一腳踢開她錯亂的腳步,僅憑臂力把她捎下兩個階梯到平地,落地前又是腳尖一踢,把謝琉書的腿踢回正位置,穩穩把她放在地上。
謝琉書還沒來得及腿軟,周禮便已放開手,長腿一踢,打回去一個蛇頭。
蛇頭?
謝琉書後知後覺自己差點和什麼親密接觸,倒退到後背貼牆,松手捂住胸口。
周禮推她:“别愣,快下去!”
喬雲匐步下了幾個台階,稍微站直,加速向下跑,感覺到周禮在她身後幫她擋了一下什麼,她沒敢回頭,跟着謝琉書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