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禮用發卡夾上劉海，出門去找許沉舟。

許沉舟蹲在樓梯拐角：“你怎麼才出來？穿這麼少，外面很冷的。”

周禮隻穿着睡裙，鎖骨下露出突兀肋骨。她瘦得像一片羽毛，完全看不出任何增肌效果。

許沉舟催她換衣服：“多穿點，我是找你去外面。”

“哦……”周禮點頭，回去添衣服。

再出來已經是午夜十二點半，外面已經沒什麼人，周禮随便套了件運動服，問許沉舟：“我們去哪？”

“去外面，賽迦師姐帶了儀器來，她有事找我們，”許沉舟說，“我已經提前跟南北說好了，明天可以不訓練。”

周禮呆愣愣地“哦”一聲，夜風吹過來，顯得她臉色慘白如紙。

賽迦在别墅區門口等待，這側小門沒有已經聞訊趕來的節目粉絲，順利接走了許沉舟和周禮。

禦梓戚和岑忘分别負責坐在駕駛位和副駕，自動駕車模式開啟，這還是周禮來這裡後第一次坐上在地面行駛的車輛。

以前都是牛車。

車内空間寬闊，共分三排，賽迦在最後一排，許沉舟和周禮上車，一左一右坐在中間，賽迦在最後一排驚詫：“周禮，你臉色怎麼還是這麼蒼白？”

周禮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頰，她笑了笑：“可能是夢的緣故，我做噩夢了。”

前排的目光都向後看，禦梓戚扭頭過來，岑忘的目光投向後視鏡，四個人的目光都集中的周禮身上，她有點不舒服，強調：“最近睡眠質量不太好。”

“是應該不好。”賽迦很有感觸地點頭，周禮在她眼中就是一嬌怯怯沒怎麼接觸過異能怪的小姑娘，聽說海濱有幫忙，但想來出不了多少力。被異能怪追着打，差點連命都丢了，是該做噩夢的。

許沉舟：“我看她精神确實不怎麼樣，剛出來的時候跟風一吹就能被吹跑似的。最近一段時間也是體重瘋狂下跌，今天我擋她一下，好像一片紙。對了，叫我們幹嘛？”

“哦，”賽迦在包裡找東西，“是這樣，異能局特科組多出了一款儀器，專用來檢測被異能怪傷過的普通人的，你們兩個不是都受過傷？去查一番總歸沒錯。”

“最近異能檢查好像變頻繁了，”許沉舟狀似不經意地說。她一直有按時服藥，儀器查不出來異能波動。

“好像是特科解剖了最近活捉的幾隻異能怪，發現怪物有些變化，剛好最新的儀器研制出來，需要新的數據對比一下。組裡所有人都去檢過了，樣本不夠，這才拿你倆湊數。”

禦梓戚在前面嘴碎：“迦姐，不請我們吃夜宵嗎？我們倆可是加班，師姐和周禮一個是沒休息就出來，一個被你從被窩裡薅起來，都是需要熱量的呀。”

“就你嘴貧，”賽迦作勢隔空打他，旋即又笑開，“你們倆就當沾了沉舟和周禮的福氣吧，等會兒是蹭她倆才有得吃，要是隻有你倆，怎麼說我也不會請客。”

“謝謝師姐~”禦梓戚對着賽迦飛吻，被賽迦躲開了。

周禮又回到了長得像防火災部門的異能部。

還是熟悉的醫生，隻不過隔音區多了一件有點粗糙、電線都裸露在外面的臨時設備。有點像測身高的儀器，需要站着，旁邊有一液壓水平面。

周禮被抽了200ml血液，抽完血進去，許沉舟已經下了台子。液壓水平面換了新的液體，血樣被混合進液壓儀器中。她跟随醫生指令站上儀器台，頭頂頂住頭盔，雙目直視頁面。

鍊接的一瞬間，周禮恍惚中聽到什麼東西“滴”了一聲。

儀器鍊接光腦，一排排數據依次顯現。

新的數據分析在場衆人都臨時學習過，醫生點頭，下判斷：“各項身體體征平穩，異變可能極低。值得注意的是大腦血氧雖然正常，但數值已經快低到臨界值了，受到的驚吓不小，需要好好養着。”

醫生叫周禮下來，自己去換液體。

摻雜了血樣的廢液被倒進廢液缸，順着專用管道一路流進地底廢液池中。

“沒什麼事，”醫生簽掉兩張單子，“我會親自交給醫療部的，隻需要……”

話還沒說完，牆壁突然被什麼東西砸了個大洞。

是一隻巨型蟾蜍。

蟾蜍表面湧流着閃爍奪目的線條狀光芒，半個醫療室都被它一掌拍碎。

還沒來得及徹底碎掉的半個液晶屏幕顯示着怪物等級：“****蟾蜍-B級。”

醫生瞥一眼屏幕，大喊快跑，所有人與生俱來的求生欲蹭一下蹿到極緻，B級蟾蜍說明蟾蜍已經變異出不低于120的智商，非常接近人類。

智商和極大的破壞力造成的傷害是無法估量的，足有兩米高的蟾蜍發出空前的噪音，電流瞬間爆炸，直接轟過來——

賽迦抽出鞭子大力甩出，醫生左手伸出，淡淡熒光護住自己和身邊的許沉舟與禦梓戚，離得遠的就再無能為力。

周禮跑步不慢，甚至甩脫别人一截，但閃電速度更快，刹那間轟至她後背，躲也躲不得。

恰再此時，有人上前一步撲住她，帶着她向前飛出去好幾米，所幸脫離爆炸範圍，周禮甚至沒受一點傷。

不，不是這樣，她沒受傷是因為傷害全被背後的人擋住了。周禮突然嗅到一點血腥和衣料燒焦的糊氣，而後一個人的重量壓到她後背上，兜頭兜臉撲得她整個嗅覺全被血腥氣占據。岑忘沒用手摟她，隻是用胳膊擋了一下，因此周禮暫且變成了一個供傷員倚靠的架子。

鬧出的動靜不小，賽迦和聞聲趕出的特科人員迅速彙報上級，醫生盡量在不拉扯傷口的情況下移動失去動作能力的岑忘，指揮周禮站起來，不要蹲在地上。

醫生确認傷不及性命後放下心來，也驚訝：“真行，周禮跑得快就算了，沒想到岑忘撲得也快。得虧他有這麼一層想救人的心，不然不撲這麼一下，他的脊柱就該被擊穿了。現在隻是皮肉傷，也算好人有好報。”

止血劑被打進去，後勤部協調療愈艙還要一陣子，岑忘趴在擔架上，也不說話，沉默地等着治療儀器的到來。

周禮蹲在他旁邊，身旁所有人都有事做，隻有她無所事事，加上相當于被岑忘救了，她隻得老老實實地負責看守傷員。

隻是那句“謝謝”怎麼也說不出來。

岑忘和她對視上，目光裡沒有劫後餘生的歡喜，沒有救人一命的慶幸，甚至沒有受傷的痛楚和其他所有感情。

一瞬間，周禮有種岑忘其實是什麼型号的仿真機器人，沒有情感，隻有指令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