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蛇妖當真手段險惡,然龍尊立于雲端,催動法器,天雷劈下,雷霆陣陣,電光照亮大半個沙灘,那沙灘便是靠海的地方,上面布滿了柔軟的黃沙,是與黑沙洲的白山黑水截然不同的風貌……”
雪小了些,隻是還要鏟,黑水縣的鄰裡街坊早已商量好了,各家管好自己門前的道路。
清早,黑山驿吃過香噴噴的炸年糕做早飯,莫語使喚着黃安安到驿站外鏟雪,秦歸燕也提了鏟子跟出去,頂着風在門口鏟出一條道來。
翅膀撲扇的聲音從天空傳來,臨瞳洗了碗出來,用腰上系着的汗巾擦手,見一隻龐大的仙鶴落下,修為深不可測。
雪不在已沖到大門口,卻見那仙鶴化為一坤道,一身白羽法衣,腳邊是個巨大的麻袋。
見到雪不在,坤道微微點頭,面帶慈和笑意:“貧道是狍子溝慈淨觀的修士,憨瓜驿的驿騎,道号信緣,秦歸燕姑娘,有一個從羲京發來的急件,請收好。”
信緣道長從麻袋裡提出一個包裹,抛過來,秦歸燕連忙接過,在信緣的指導下,确定這是她母親秦莫兮從羲京寄來的東西,信緣才解開包裹上的陣法。
一道蓮紋在包裹表層閃了閃,靈力散去。
信緣又道:“我還有其他東西要送,走了啊。”
雪不在跟在她身後:“您慢走,我送您。”
信緣道:“不用送。”
說完,她化作一隻仙鶴,叼着那麻袋很快飛遠。
秦歸燕抱着懷裡用繩子捆得緊緊的包裹:“我娘給我寄什麼東西啊?”
掂了掂,“還挺沉。”
左右無事,秦歸燕回屋拆包裹,将繩子剪開,包裹一松,露出裡面裝的新衣服、新襪子,都是春秋穿的,還有内穿的小衣,連抹胸都做好了。
抹胸上沒有任何繡花,素淨得一看就知道一定是不擅針線活的娘親手做的,顔色倒是豐富,鵝黃、淺綠、水粉、淡紫,布料上還帶了暗紋。
外穿的衣服肯定是找裁縫做了,她娘那點針線活絕對撐不起做這些漂亮衣服,看衣物鮮豔的花色,大約是妹妹秦歸月親自到布莊裡一樣樣挑的。
“這麼好的料子,挺貴的吧?”
秦歸燕疊着衣服,母親是南方人,秦歸燕和秦歸月幼時便跟着她生活在海邊,所以母親、妹妹都是不知道關外有多冷的,這些衣服都不夠厚,要等春夏才能穿。
隻無論如何,她們心裡總惦記着自己,怕她吃不好穿不好,隔三差五會寄些零嘴信件過來,這兩年除了過冬之前,秦歸燕從不親自去購置新衣新鞋,因着家裡寄的已經夠她在冬季之外日日常換新衣。
早些時候,秦歸燕是不想在死前還受太多約束管教,更不想早年結下的舊仇連累家裡,這才出了山海關,遠離關内恩怨,可此時一想起母親和妹妹對她的關懷,她便心下一酸。
将疊好的衣物放進擱在床尾的大木箱裡,又想起件事。
“她們花了多少錢啊?”
秦歸燕跑去問雪不在,從羲京寄一個二十斤重的包裹到黑沙洲要多少錢。
雪不在掐指一算:“若要動用到飛行驿騎,那就最貴了,你娘給你寄二十斤的東西,要兩塊中品靈石。”
一百塊下品靈石等于一塊中品靈石,一百塊中品靈石等于一塊上品靈石,這些含有充沛靈氣的礦石從靈脈中開采,既能輔助修士吸納純粹的靈氣,用來輔助陣法的運轉,也是修士間流通的貨币。
秦歸燕抱怨道:“我一個月才隻能領兩塊中品靈石,這個運費太貴了。”
雪不在以為她又嫌工錢少,耐心解釋着:“一般的宗門每個月也就給内門弟子發這麼多,想要更多靈石的話,建議你找個大宗門拜進去,混個内門弟子。”
秦歸燕:“我倒是想,就怕我還沒走進别人山門,他們的掌門長老先提着法器來和我拼命。”
莫語路過,說道:“整個胥朝驿卒裡,最厲害的還數吉光道人,他能一口氣拉十萬斤的東西跑一萬裡,全程隻要一夜,走一趟血賺,可惜每趟走完都要去賭坊歇半個月。”
雪不在殷殷教導秦歸燕驿站裡最小的娃:“聽到沒,賭博害人呐。”
“去,我又不賭。”秦歸燕犯起嘀咕:“我就是心疼錢,我妹在朝廷幹活,一年吭哧吭哧賺十二塊上品靈石,不容易。”
雪不在拱手:“令妹有出息。”
“一般一般,吃公家飯餓不死而已。”秦歸燕謙虛兩句,一拍手:“可是我娘是散修,這些東西寄過來肯定是我妹子出錢,你說哪有姐姐老讓妹妹貼補的理?”
莫語便給她出主意:“要不你寄一筆錢回去?”
秦歸燕一拍手:“中!”就這麼辦!
臨瞳聽了一陣,提出個很實在的問題:“小秦,你有錢嗎?”
秦歸燕自信滿滿:“有,咱們之前賺懸賞分的錢我都沒亂花,而且我很快就又要大賺一筆了。”
聽到她這麼自信,大夥面面相觑,到底都是年歲大的修士,才鏟雪回來的黃安安都悟了。
“你想賣那顆八苦道狐的内丹!”
莫語替秦歸燕擔憂:“這玩意的确值錢,可誰能接手呢?黑水河裡那位龍王隻是化神境,澄心境的内丹能提升她的修煉速度,可她不貪,上任這麼些年從不搜刮民脂民膏,出不起合适的價。”
雪不在蹙眉:“關内的四宗六派肯定能吃下,可小秦和正道的關系又不好。”
但凡秦歸燕和正道關系好一點,也不至于躲到關外來等死。
秦歸燕說:“我可以去珍寶閣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