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我送一套衣服……”
至于剩下的話則被屏風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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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送到衣物時,裴子骞在餐廳更衣室。
送來的是一另一套正裝,因為摸不準究竟發生了什麼。“Chan,怎麼了?”打量了一下裴子骞的臉色,他問:“結束了麼?”
裴子骞解領帶的手怔了一瞬,旋即低眸繼續。“嗯。”他取下領帶,開始解襯衫紐扣:“你去把車開來,我在門口等。”
助理說好,便轉身走出。
門鎖扣響,剩裴子骞獨自留在更衣室,他卻沒再繼續換衣。還未換掉的西褲潮濕而粘稠,緊緊貼着肌膚,像是秋燥午夜時驚醒後背脊上密濕的汗,他的領口敞開,渾身蒸騰出的酒氣,說是喝醉絕不為過。
喝醉了嗎?他竟說不清楚。
抵着額在沙發上坐了良久,忽然一通新來電響起。裴子骞擡頭,眼睛附近的肌膚像是因酒精而泛紅,找出手機,來電是宋清。他今日沒有和裴子骞一同出席。
“Chan,怎麼了?”
怎麼了,又是一個問怎麼了的。
“那邊的電話打到了我這裡,說你突然離席,對面還有人對我道歉。”
“沒事,我會解決。”裴子骞說,說完卻停了一下:“誰向你道歉?”
“那個李老闆,”宋清語氣明顯覺得他問得奇怪,“你不是同他吃飯麼?”
裴子骞覺得自己胸口有什麼落空。他将手機按開免提,扔到一邊的茶幾,然後站起重新繼續更衣:“我做東,他道歉什麼。”
“我怎麼清楚?他講一大堆我沒聽清幾個字,你又不是不知我中文不好。”宋清竭力回憶,費勁的聲音像是在解數分題:“你被倒酒的人灑了,對不對?”
裴子骞沒有說話,手中皮帶解開時發出那種既脆又悶的響聲,說不明白具體是哪一種。
“然後他說倒酒的是他的人,是他投資的劇組的actress,所以你不開心,他就道歉,還說知道你在生氣,就不方便給你電話,下次什麼時候有時間再約你好好說,總之他現在已經要把對方辭退。等等,辭退,就因為倒酒?我現在才反應過來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宋清說這麼一堆中文十分耗費腦神經,扶着太陽穴鬼叫的樣子仿佛能夠穿過電話線全息投影,并未注意到電話對面已經許久未發出聲響。
直到裴子骞忽然說:“宋,你對電影有沒興趣?”
宋清被問住。
“并無,但我對actress有。”
裴子骞像是根本不在意他的回答,獨斷做下決定:“你和我一起投資電影,具體事項今晚就抄送你郵箱。”
他說話的時候聲音少有的帶有波動,聲線起伏。這種語氣,令宋清恍然夢回今早的研發組小會,以為他是在說什麼産品創新思路,畢竟他還從未在會議桌外聽過裴子骞有這樣的語調。真是好突然的提議,但宋清不過沉默幾秒便欣然接受。
“有actress嗎?今夜給你倒酒那個美麗嗎?”
“是actor。”裴子骞避開最後那個問題。
宋清毫不意外:“actor也可以美麗。”
“我并不在意這些。”
宋清聞言緘默幾秒,接着傳過輕輕一笑,是他切換到英文:“美是奇迹中的奇迹,隻有淺薄之人才不以貌取人,奧斯卡·王爾德。——Chan,我不曾料到,原來你是淺薄之人。”
電話這邊坦然接受:“我從未高深。”
“你今天解釋很多,我受寵若驚。”宋清說:“高深這個詞我聽不懂。不過如果那位actor真的美麗,如果我沒想錯,也許這些話你還需要說給一個人。需要我替你告知她麼?真是羨慕你的豔遇,她可能會傷心,但沒關系,我願意替你安慰——
“畢竟你的未婚妻陳久玥,也是一位極其美麗的女人。”
宋清說話一向如此,随意卻又蘊含其意,分不清是否在玩笑。
裴子骞并未正面回答他的最後一個問題,隻在挂斷電話前點燃一根香煙。伴随着火機的擦響聲音,他說:“你主談的那場跨境并購協議今晨還放在我的辦公桌上待簽字,我不介意打開碎紙機。”
宋清诶了兩聲要挽留,卻迎來挂斷嘟音。
餐廳正門,車中等候的助理收到一條消息,是裴子骞示意他先将車開回停車場,他說一切暫時還未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