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什麼?”陸弗之平靜地看着他,在看見他泛紅的眼睛時,心頭被刺痛了一下,卻又忍不住高興。
他太了解裴寄了,裴寄脾氣算不上很好,但一般能忍則忍,除非碰上他在意的事情。
裴寄在跟他生氣,至少代表,裴寄還是在意他的。
也能證明,裴寄和那些人沒有關系。
裴寄在感情方面向來大方,不做掩飾。
當年裴寄喜歡他,連看他的眼神都直白得熱烈,讓人無法忽視的熱烈,熱烈得讓陸弗之心動。
上高中之前,陸弗之一直在家裡接受各式各樣的家教教育。
他的父親陸庭是個典型的嚴父,自幼陸弗之就被灌輸以後要繼承家業的思想,懂事起就被安排了各式各樣的課程,他和同齡人的童年過得不一樣,身邊的人也都是公式闆正。
一直到該上高中的年紀,餘薇說,他需要接受社會化訓練。
于是在餘薇給陸庭的軟磨硬泡下,陸弗之被送往了非常普通的一所高中。
高中開學第一天的升旗儀式,裴寄穿着非常普通的校服T恤,站在陸弗之前面,不顧班主任的大嗓門,和他面對面站着,笑意盈盈盯着他看了許久,打招呼:“你叫什麼名字?我叫裴寄,裴是非衣裴,寄是寄生的寄,你看過電影寄生吧?”
陸弗之沒有和裴寄說話。
他也沒有看過寄生,但他知道,寄生是什麼意思。
會一輩子寄宿在身體裡,哪怕抽筋剝骨都去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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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寄答不上來因為什麼。
他要怎麼說?
因為怕你這些年有了别人,他嫉妒又無可奈何?
這話說出去,陸弗之大概會嘲諷他。
分手這麼久,有了新的人又怎麼樣?
畢竟當年提分手的人是他。
裴寄扭過臉,“我那是因為怕你有别人還找我結婚,對你的人不公平。”
“對你很公平?”陸弗之不怒反笑。
裴寄不知道他在笑什麼,吃飯的心思也沒了,“我拿了錢,陸總出手那麼大方,我有什麼公平不公平?就是場交易。”
“交易?你什麼時候會對老闆發火吵架了?”裴寄越表現得不在意,陸弗之内心反而越興奮。
裴寄怒極:“吵架?陸總認為我在和你吵架嗎?我認為我現在很平靜。”
“是嗎?我還以為一般結了婚的人,隻有在吵架的時候,才會口不擇言提出離婚這種要求。”陸弗之這時候有心思擺弄茶幾上的東西了,他給裴寄倒了杯可樂,放到裴寄眼皮子底下,“你不用生孩子,不用在意可樂殺精。”
“我們是一般結了婚的人?陸總拿這個比喻也太不恰當了。”裴寄氣得頭昏,也沒在意陸弗之後面那句話,一杯可樂喝下去,腦子都清醒了。
清醒後就是煩躁。
他何必跟陸弗之發這麼大的火?
看陸弗之,多麼雲淡風輕。
“那你想怎麼比喻?不過在你想出恰當的比喻之前,我有必要告知你一聲,你所謂的我的人,根本不存在,現在不存在,過去五年也不存在,如果你還想追溯到五年之前,那麼我想,你所謂的這個我的人,恐怕隻有你。”
裴寄微微怔神。
親口聽陸弗之這麼說,他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高興。
陸弗之沒有過别人,除了他,誰都沒有過……
裴寄那點兒火氣,突然一下子全散了。
他一邊怨自己不争氣,就這麼個破消息,就讓他心情立馬雷雨轉晴,又裝成不在乎地哦了聲,“我該誇陸總一句潔身自好嗎?”
“那倒不必。”
“陸總是不是不行了?”裴寄清醒了,嘴也回來了。
陸弗之笑了,“你不是知道?”
“我知道什麼?”裴寄問完想起來了,上回在車上陸弗之起反應的事,他瞬間啞了一會兒,不自覺吩咐陸弗之:“再給我倒點。”
陸弗之沒動,裴寄反應過來自己怎麼習慣性開始指使陸弗之了,瞥了陸弗之一眼,見他表情沒什麼變化,又連忙自己去拿可樂,結果被陸弗之按住了手腕。
陌生又熟悉的溫度傳過來,裴寄試着抽回手,卻被陸弗之按得更緊了。
陸弗之眉眼壓下來,顯然對他這種掙紮的行為不悅,裴寄手指動了動:“陸總這是什麼意思?想讓我親自驗貨嗎?”
“作為交換,你是不是也應該告訴我,你這些年以來的感情經曆?以免跟我結婚,對你的人不公平。”
這種握着手的行為對他倆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親密接觸,但過去了太久,反而這麼簡單的行為都變得親密了起來,裴寄大腦空白了一會兒,說:“沒有。”
“一個人都沒有。”
“你喜歡的那個人呢?裴寄,别騙我。”陸弗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