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穗很生氣。
她現在很惱火,整個身體都惱火得不了。她這算是被耍了嗎?
誰都沒有損失,誰都沒有傷害?别開玩笑了,她可是實實在在受傷害了。
中原中也也很生氣。
他感覺自己被擺了一道,但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别人都這樣投誠了,他總不能直接氣頭上給他打一頓吧?
在port mafia判斷完此人話中真僞之後,他才好做下一步操作。
如果是假的,那自然是要讓他受到應有代價的。
但如果是真的呢?
平行世界啊……
怎麼想,都是讓人心動的異能力呢。
“既然這樣,我把你帶回port mafia——你沒意見吧?”
嘴上說着“你沒意見吧?”這樣有禮貌的話,語氣卻格外不客氣。比起詢問,這句話更像是威脅。
田下健自然沒什麼不願意的。他迫不及待地跟着中原中也走了,走之前還用一雙期待的眼睛說:
“port mafia有飯吃嗎?”
“……有。”
“耶!”察覺到望月千穗不善的目光,他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失禮了,失禮了。”
***
好讨厭。
把别人的生活搞得一團亂,還這麼理直氣壯地混起了飯吃。
千穗一邊看着正在大口吃飯的田下健,一邊向他投去兇神惡煞的眼神。比起Mafia,她更像國中時期故意扮兇的小太妹。
好煩。
所以她和中原中也現在算什麼關系呢?好不容易有所期待,結果居然落得這樣的結局。而且什麼叫做平行世界的他們紅鸾星繞?好愚蠢的話,簡直蠢得要死。
但是——
“田下,”她狀若無意,“平行世界發生過的事,大概率都會發生嗎?”
田下這才從一堆飯菜裡探出頭來,“哦,沒有的!就像您和中原大人一樣,也不是所有平行世界都在——”
“誰問你這個了!”她惱羞成怒,“我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你再提這個就别吃飯了。”
“對不起!”
……
好火大。
好委屈。
——主要是好委屈。
她的情緒好久沒有這麼濃過了,一時間身體各處都如針紮一樣疼,尤其是頭皮。又刺又麻,攪得她心裡厭煩。
中原中也的心情也很複雜。
所以這些到底是什麼情況?他的喜歡全是假的嗎?這些天的情緒上頭全都是受那個人的異能力影響?
……好像,也說得通。
而且。
在異能力解除以後,他确确實實察覺到自己的情緒減弱了。
不過……
在酒吧裡到底發生什麼了?
為什麼他的異能力被解除了?
正當他這麼想的時候,望月千穗出來了。
這還是他們在得知真相之後第一次單獨見面,兩個人都沉默着不說話,似乎當先前的事情壓根不存在。
中原中也的心緒纏成一根根線團,亂得不知道要說什麼。一看見她,他就想起白天她吻過自己的唇角,想起酒吧裡他對她說“喜歡你”,又想起——
田下健說,這一切都是異能力。
他再一次迷茫了。
接着,他看見望月千穗打開門,走出去,又轉過身從門縫裡漏出一雙金色的眼睛。
“……中原先生,”她笑着,一字一頓地說,“剛剛的事,我想了很久。”
中原中也攥着拳頭,說不上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他聽見那個人說:“雖然那是工作時間,但我還是做了很大犧牲的,畢竟是我的初吻。”
“這個,可以算另外的價錢麼?”
眼圈紅紅的……她是哭過嗎?
他在這一刻感覺自己太遜了,為什麼要因為這些突然狀況讓自己喜歡的人那麼傷心。為什麼他不能再主動一點呢,為什麼不能讓她别哭而不是在她哭之後去安慰她呢。
“千穗……”
他跟上去。
現在還不晚,他心裡想。
夜如墨,燈微亮。偌大的建築浸泡在永夜之中,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個從未睜開眼的人眼中的世界。
“别跟着我!”她突然加強語氣,轉而又冷冰冰地說,“幹部大人,叫我千穗還是太親昵了吧?又不是辦公室戀情。”
她走了。
沒有人跟上去。
在走廊盡頭的時候,她停了一瞬。沒有聽到任何人跟上來的聲音,身邊除了深夜還在翻文件的同事的犯困聲,什麼也沒有。
她冷笑,為自己的期待感到愚蠢。
……果然,沒有跟上來嗎。
手機鈴聲不斷響着。等了一分鐘對方都沒有主動挂掉,望月千穗隻好接起電話。
是個陌生來電。
沒有人知道電話那頭是誰。
她隻以為是什麼騷擾電話,聽到對方開口以後卻瞪大了眼睛,聲音震驚到近乎破音,
“哈?我殺人了?”
她毫不客氣地斷了電話,嘟囔着現在的詐騙電話真是有夠愚蠢的。
她不知道的是,對面并不是詐騙電話。
而她不知道的,還有一件事。
在port mafia,一個她之前所期待過的人一直站在那裡。
中原中也怔在那裡,不管怎麼樣都挪不開步子。
那雙眼睛——金色的,充滿着暈眩意味的眼睛——緊緊地盯着他,在女人朝他“下命令”的時候,仿佛迸發出某種神秘的意味。
完全,動不了。
隻要一生起跟過去的念頭,腦袋裡就好像被什麼東西侵占了一樣。他任由那個女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深處,微弱的燈光映出她過分瘦削又過分孤獨的背影。
可他沒辦法跟上去。
中原中也看着自己完全動不了的肢體,钴藍的眼眸突然暗了下去。
他好像知道了……
她的異能力……原來是這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