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對于她此時此刻異常的反應和體表的高溫感到訝異,男孩看向她的眼神疑惑不解和隐約的擔憂。但不論如何,明明難受的隻是她,他甚至表現得比她還要更急迫一些。
将對方下意識的動作與表現看在眼裡,真理忍着疼痛,在幾度深呼吸之後啞着嗓子開口了。
“......比起這個來,幫我把箱子遞過來吧。”
男孩愣了愣,随後很快反應了過來,認真點點頭,跑去竈台下把藏在柴堆之中的小皮箱找了出來。
真理費勁地打開了那個箱子,抓起那些儲存着魔力的寶石。
數分鐘之後,那些在室内散發着微光的礦石們失去了原本瑰麗的光澤,被她抓握在手心仿佛失去了生命,重新變為了死物。将現階段所有的寶石都用掉之後,魔力仍遠遠未達到往常的水平,但由刻印引起的紊亂卻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解。
隻是,随之而來的疲憊和脫力令她根本沒辦法移動半分。
先前與【開膛手】肯尼交手時造成的那些青紫於痕慢慢顯現于皮膚。不僅如此,從未進行過高強度運動的身體在經曆這一次“生死時速”後爆發出了酸痛交織的最終通牒。
——簡直就像是毫無準備跑了一次世界級馬拉松巡回賽。她想。
毫不誇張地說,這個時候就是随便來一個人,恐怕都能拿起竈台上的小刀殺掉她。
好在這裡建立過簡略的工房。
這座小小的陣地,勉強可以篩掉那些可能的威脅......隻要肯尼·阿克曼和那些憲兵沒有找到這裡的話。
想到這一點時,真理·阿斯特爾再度謹慎地回想和思考起來。
在前往地下城的階梯時她的傷口便不再流血了,一路上也在拼命的隐藏了自己的蹤迹。理論上來說,被再度追擊的可能性并不大。但......目睹了肯尼的異常體質和表現,她又不能夠毅然決然肯定這一點。
盡管極為讨厭這種不堪的狀況,可現階段,似乎也隻能寄希望于“概率”。
不僅如此,最近這一段時間,她也不能輕易在地面上行動了。在把狀态調整回來前,她隻能暫時躲在這幾乎不被王政廳所關心的地下世界。
如此在内心計劃着,在回想起那個讓自己幾乎要産生陰影的敵人時,真理又有些咬牙切齒。
肯尼·阿克曼。如果不是他,恐怕這個時候她已經見到烏利并問上自己想要知道的問題了。
打又打不過,避也避不開。還破天荒弄得這麼慘......就連臉上都挂了彩,一直在火辣辣的疼。
誠然,自己的大意和對情報的搜集不足确實也導緻了這樣的狀況,但這次敗北絕不會再有第二次。
隻要做好準備摸清楚他的戰鬥方式和特殊體質,總有機會能讓那樣的家夥吃癟吧?
她一面陰暗地碎碎念并開始預想複仇計劃,完全沒有注意到一邊的男孩端了一盆水過來。
思考間,右側的臉頰被一塊冰涼且柔軟的事物所觸碰。被按到了傷處的真理下意識一哆嗦:“好痛——!”
她的面容因為疼痛而微微扭曲,而這一下大動靜也令男孩吃了一驚,僵硬着身子往後退了幾步。
他有些無措地看了看自己手上被打濕的毛巾,又看向含混不清發出痛呼的對象。
等到那陣疼痛有了些緩解,真理卻也感受到了傷處那後知後覺的微涼。
——被男孩用過了冷水的毛巾接觸過後,那火辣辣的感覺似乎也的确消散了一些。
這的确是最為适時的處理方法,可惜她自己不能動彈,隻能讓對方代勞了。
真理艱難地挪動兩下腦袋,看向對方,小聲開了口:“......謝謝你。不過能再輕一些麼?”
話音落下,對方的眼睛也亮了起來。似乎是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他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挪動過去,輕輕将冷毛巾接觸上她眼睛下方的淤青。
片刻的寂靜之後,真理看向那個認認真真盯着她傷口的男孩:“這個也是庫謝爾教給你的方法嗎?”
“......嗯。”幾秒後,她聽見了男孩輕微而簡短的應答。
“是嗎。真是個足夠有效的生活常識。”想到哪說到哪,真理逐漸感受到了某種昏沉的困倦。
直到和男孩開始聊天前,她的神經還處于高度緊繃着的狀态。而當這種緊張一瞬間崩解時,她便也無法再去細細思考任何問題。
“......接下來,不管誰來都千萬不要開門。等到第二天街道上燈亮起來再說。”
強行支撐着自己的神志,真理迷迷糊糊對唯一還保持着清醒的人開口說話:“這段時間......麻煩你多留意。有人要進來就先叫醒我。”
說話間她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直至最後一個字變得輕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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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有地下街特色的罵聲和貨車行進的馬蹄聲穿透街道,震撼着她的耳膜。
伴着這樣的聲音,真理·阿斯特爾睜開了眼睛。
經過後半個晚上的恢複,身體已經不再像最開始那樣難以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