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挺好的，我家這位總希望我把煙給戒了，可這東西你知道的，學容易，戒起來挺難得。”
莫宏佑笑着跟對方打哈哈，兩人抽着煙說了幾句後，新郎就帶着他的啞巴新娘去别處送喜糖了。
戚白俞望着兩人的背影，往下掃了一眼，竟看見那新娘腳後跟不着地。
還想再看仔細些，一對新人的雙腳，已經被屋外的矮牆給擋住了。
旁邊莫宏佑目送着兩位新人走遠，将煙随手按滅在旁邊的花盆裡：“近一年來，你真的太怪了，能别胡思亂想嗎？新娘本來就不會說話，人家大喜的日子你這樣她心裡有多難受。”
戚白俞雙唇無聲地張合，心裡依舊隐隐不安。
他還是覺得這地方怪。
“今晚去喝個喜酒，你要是不去，新娘想到今天發生的事會難堪的。”
戚白俞道：“這裡給我的感覺很不舒服。”
莫宏佑冷笑了一聲：“是跟我在一起就不舒服吧！戚白俞你要是膩了，就主動跟我提分手，看着我死乞白賴求你的樣子，很爽是嗎？”
又吵，從什麼時候開始莫宏佑總會跟他發生口角。
戚白俞歎了口氣，轉身向屋内走去，卻被情緒激動的莫宏佑拽住了手臂。
“跟我交往前你不是這樣的，你對别人都溫柔，都好，為什麼面對我就一副力不從心的樣子，戚學霸跟我這種爛人交往委屈你了？”
他緩緩握緊雙拳，眼底是遮掩不去的疲憊：“抱歉。”
這段時間忙着考研，兼職，晚上總被無盡的噩夢糾纏，他真的沒辦法再去維持完美戀人的形象。
溫柔體貼把事情做得一應俱全，滿足莫宏佑心中的所有期許……
太難了。
“回去就分手吧。”戚白俞說着扒開了莫宏佑的手指，壓抑了許久的神經，在說出這句話時竟覺得輕松。
‘啪’地一聲，莫宏佑揚起手來的一巴掌打得他頭偏向一邊，瓷白色的臉上赫然浮現出五指印來。
“你等這一天很久了吧。”
戚白俞沒有說話，已經厭倦了在這段窒息的關系裡，繼續拉扯。
心裡出乎意料的平靜。
大概就像莫宏佑說的，他真沒有多喜歡莫宏佑，所以就連分手兩個字都能說得那麼輕易。
屋外傳來啜泣聲，莫宏佑好像哭了。
他站在屋内，背靠着牆壁，疲憊地合上了眼：“我今天就會找基站，叫車來接我，跟不跟我回去，你随意吧。”
屋外除了哭泣聲外，再沒有别得回應。
戚白俞看着雨下得小些，從包裡掏出五百塊錢壓在村民家的鐵罐下，拿了一把花傘，打算去高處看看手機會不會有信号。
一直待在屋外的莫宏佑，往門口一跪，模樣像極了家暴後求原諒的渣男。
“不分手好不好？哥，我不想跟你分手，我就是太沒有安全感。”
戚白俞歎了口氣，打算繞過莫宏佑，莫宏佑卻抱住了他的手，眼淚鼻涕都蹭在了他的褲腿上：“我不要跟你分手，剛才都是氣話，你心裡要是氣不過，就打回來。”
說着他拉着戚白俞的手，往自己臉上招呼：“隻要你不分手，打十巴掌，一百巴掌都行，我就是想跟你結婚，看着村子裡結婚，我就想你跟我會不會也有這樣的婚禮……”
戚白俞冷聲道：“起來。”
他頭埋在戚白俞的褲子上：“你越優秀，我就覺得自己越配不上，我不想跟你發脾氣的，可那些人都笑我癞蛤蟆吃天鵝肉，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想跟你這樣無休止的鬧下去。”
他立馬跪直了身子，伸出三根手指發誓道：“不鬧了，以後都不鬧了，這是最後一次，我改，都改，我不要跟你分手。”
“婚禮我不會參加，明天一早接我們的車來就走。”
“好，都随你，你不去，我也不去，行李箱裡還有泡面，我倆晚上一起吃。”莫宏佑擡起頭看着他，把姿态放低到了塵埃裡。
為什麼呢？
是真的不舍得這段關系嗎？
戚白俞隻覺得自己頭疼的要命，已經沒有心思想再多的事，他俯身擦去莫宏佑臉上的眼淚鼻涕，将人從地上拽了起來，又拍了拍對方膝蓋上的泥土。
“進去換件衣服吧。”
莫宏佑破涕為笑，點了點頭，便去屋内找幹淨的禮物。
戚白俞看着莫宏佑，吐出一口長氣。
他隻希望這一夜能快點過去，明天旅行社的車真的回來，這裡發生的一切都充滿了詭谲。
好在莫宏佑沒有再鬧。
入夜後，真跟他坐在房内一起吃泡面。
同車的小情侶過來招呼他們一起過去，看着戚白俞和莫宏佑在屋内吃方便面，那個高高胖胖的男人不解地蹙起了眉頭。
“不是說晚上吃酒嗎？不留着肚子去宴席上吃？”
莫宏佑放下手中的泡面：“不去了，他身體不舒服，我留在這裡陪他。”
“你們這段關系會不會太不公平了。”旁邊的女孩子小聲說。
“沒有的事，他平常對我挺好的，我怕他到時候在酒席上昏過去。”
小女孩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小聲道：“看你總鬧，我還以為你才是下面那個，原來他才是啊，長得那麼好看的小受，确實該寵着點。”
莫宏佑笑了笑：“恩。”
“那我們去吃了，宴席上有什麼好吃的菜給你們帶點回來。”
“恩，謝謝。”
送走兩人，莫宏佑看了一眼默默吃泡面的戚白俞，心疼地揉了揉他臉上微微發青的手指印：“我都聽你的話，是不是不生氣了。”
戚白俞輕輕恩了一聲，莫宏佑心疼地親了親他的臉頰，又說了句對不起。
氣氛好似融洽了不少，少了莫宏佑的自怨自艾和苦惱，好像之前那種令人窒息的感覺，都是幻覺。
戚白俞道：“這屋裡隻有一張床，他們家回來，晚上怎麼住。”
“這是那家人閑置的屋子。”
戚白俞喝了口方便面湯，應了聲“哦”。
一切都很和諧。
直至屋外的吵鬧聲響起。
隻聽外面有人大叫着：“新娘不見了！”
戚白俞轉頭看向窗外，火光點亮了漫山遍野，刺目的紅，看上去像是村落裡籠起了一層血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