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牙印,臉上的淤青全消失了,好像之前經曆過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覺。
戚白俞搖了搖頭,偏頭看向門口送喜糖的新娘,人怎麼可以夢到一張從沒有見過的臉。
“找不到沒關系,村裡面的人會帶你們過去,山裡這雨還大的哩,晚上村裡頭都在客堂吃酒,喜宴都是流水席,你們隻要來,菜管夠。”
新娘探頭看向屋内,眯笑着眼道:“小哥晚上過來吃酒。”
戚白俞沒有,看着那張熟悉令他後背發毛的臉回以微笑。
“那你們坐着歇會,我先忙去了。”
新娘提着紅裙擺,快步向院外走去。戚白俞靠近窗口看着這次沒有新娘,也沒有撐傘随行的伴郎,夢境裡那個頂着紅蓋頭,始終沒發過一言的新娘,多了活人該有的生氣,卻偏偏每次對上那雙笑眼,都能感到一股轉過四肢百骸的寒意。
“咚——”的一聲,喜糖紗袋被莫宏佑丢在了桌上,瓜子花生從沒有系緊的紗袋口一洩而出。
“去嗎?”莫宏佑拉過屋舍内的老木椅坐下,“要是你不想去,今晚我跟你就在屋裡吃方便嗎?”
戚白俞遲疑地看向莫宏佑,對方與夢裡鬧着要去參加喜宴的樣子截然不同。
“我們為什麼會進村?”
“啊?”莫宏佑無奈地笑了笑,但還是回答了他的疑問:“雨太大,車輪陷地裡了,怕再繼續走會山體滑坡,好在附近有村子,這村人還挺淳樸,二話不說就把村裡空置的房子收拾出來給我們住,大巴司機要給住宿錢,村民說什麼都不肯收。”
戚白俞沉默了良久,輕聲道:“是嗎?”
“你怎麼了?”
“在車上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莫宏佑來了興趣,将椅子拖到戚白俞跟前:“什麼奇怪的夢,說給我聽聽。”
對于夢境裡發生的事無巨細,戚白俞都跟莫宏佑說了一遍。
很奇怪,明說是夢,可他能記住夢裡的每一個細節,甚至小到莫宏佑和他争吵時的每一句話。
他看着莫宏佑的眼睛,很好奇對方會給這場夢什麼樣的回應,莫宏佑撲哧笑出了聲。
還不等他反應,莫宏佑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吵架就吵架,我舍得因為你說分手就打你。”說到這裡莫宏佑歎了口氣,“也是不好,今年老跟你吵,我就是覺得我在你心裡沒那麼重要,怕你哪天覺得我配不上你,就不要我了。”
戚白俞避開莫宏佑的觸碰,起身收拾行李:“可能是我最近精神太緊繃了。”
莫宏佑走到他身邊蹲下:“怎麼了?”
“不知道怎麼了,經常會夢見小時候的事。”
“又夢見叔叔阿姨的死?”
戚白俞緊抿着唇點了點頭。他是孤兒,八歲父母雙亡被送進了福利院,同樣歲數的小孩,隻要健全,很快就有不孕家庭領養走了,就他一直待到了十四歲,才被母親那邊的遠親帶回了家。
對于當年的報道,已經很難查證到細節了,年幼的他,在十歲那年發了一場高燒後,也忘了那場慘案的細節。
“我爸媽怎麼死的,我都不記得,可能是前幾個月看了點恐怖片,跟現實混在一起了。”戚白俞把洗漱用品袋和睡衣放在旁邊的椅子上,又将行李箱的拉鍊拉好,一把推到了木桌底下。
“今晚喜宴你想去嗎?”
“想!”
戚白俞輕聲道:“那就去吧。”
那個清晰無比的夢,把這場喜宴變得詭異非常。
這個村子,這場婚禮變成了躲不過的夢魇,既然如此,還不如坦然去面對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莫宏佑從身後将戚白俞摟在懷裡,灼熱的呼吸掃過脖頸,戚白俞不适地偏過頭,從那場詭異的夢開始,他心底下意識對這段親密關系産生了抗拒。
屋外急促的敲門聲将這一幕打破時,竟有些如釋重負。
“我去開門。”說着戚白俞掙開莫宏佑的懷抱,徑直向門口走去。
剛打開門,夢裡那個險些被鋤頭打死的小個子女生慌張地拉着他往屋外走。
直到走到一處角落,女孩緊張地掃視了一圈周圍後,用力拉扯了一下戚白俞的手臂,迫使他不得不彎下腰,側頭湊近女孩的唇畔。
“你還記不記得昨晚村子裡的人舉着火把去找新娘的事。”
戚白俞看向女孩目光遲疑。
小姑娘見對不上暗号,哭喪着臉道:“你不會也不記得了吧。”
不等戚白俞回應,女孩轉身往院外走,嘴裡還喃喃自語着:“還真是我做夢了?不合理啊,哪有做夢能那麼清晰的……”
“我進屋去找新娘的時候,被綁在喜房裡的人是你。”
女孩子猛地轉過頭,一臉驚喜地看着戚白俞,愁苦的臉上總算綻開一絲笑意,她快步跑到戚白俞跟前,拳頭捶了兩下戚白俞的胸口:“吓死我了,我還以為就我一個人記得。”
“你覺得隻有我們記得這件事,才更可怕嗎?”
女孩笑容一僵:“什麼?”
“你有沒有去問過同行的其他女孩子?”
“……問過。”
“她們記得嗎?”看着女孩茫然地搖了搖頭,戚白俞歎了口氣,“也就是說隻有跟新娘真正接觸過的人,才有昨天的記憶,我們又回到了剛進村的那一天。”
他掏出手機,把屏幕遞到女孩面前:“今天還是8月18日,我很少看老曆,按照今年的日期來算,剛好就是中元節。”
雖然他不想相信鬼神之說,可發生的一切太過匪夷所思了。
誰會在中元節結婚?兩個人又怎麼可能做同一個夢。
女孩咽了口唾沫:“那今天的婚宴我們還要不要去的。”
“先看看能不能找到出村的路,如果出不去,鬼請客吃飯,怕是沒那麼容易避過去。”
知道這個村子裡都是拐賣婦女的罪犯,小姑娘還敢沖上前去跟一群男人叫嚣,可換成一村子的鬼,她就吓得不停往戚白俞身上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