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的話音裹着口水,含含糊糊的,祝餘往外看了看,并未有人來,她想了想,在門檻内蹲下,也小小聲,回答她:“我是祝餘。”
“祝……祝餘?”依舊是黏黏糊糊的小孩話,祝餘“嗯”了一聲,“你叫什麼?”
小孩又沒了聲音,祝餘低着頭耐心地聽了聽,對方遲遲未出聲,她擡起頭,卻突然被撲倒在地。
一團軟綿綿的東西撞進她懷裡,小孩被門檻絆了一下,雙手無措地抱住祝餘的脖頸,摔在她身上,嘴上驚呼了一聲。
祝餘下意識抱住她,托着她的後背,回過神來,低下頭便又看見了那雙圓溜溜的眼睛。
小孩沒摔疼,被她抱在懷裡,有些愣愣的,小手攀着祝餘的脖子,她埋頭在祝餘頸窩處蹭了蹭,然後又擡起頭來,小臉紅撲撲的,咧嘴一笑,“我是奕君,爹爹他們都叫我奕君哦。”
說完便仰着臉,懷裡還抱着布老虎,乖乖地坐在祝餘懷裡,好奇地看着她。
祝餘方才緊張的心情被她一攪,現下倒是真的松懈幾分,她舒了一口氣,擡手摸了摸小孩的腦袋,正要問她,便聽到門外有人來。
“奕君——”一道女聲遠遠傳來,祝餘尚未來得及反應,懷裡的小孩便高聲應道,“我在這裡!”
祝餘抱着她站起來,拍了拍小孩方才弄亂的額發,奕君察覺到她動作,微微仰起頭,貼近了些,抱着布老虎熱乎乎地窩在祝餘懷裡。
門外響起匆忙淩亂的腳步聲,祝餘抱着奕君往外走,迎面撞上烏泱泱一群人,她停住腳步,打量着對方。
為首的是一華服女子,一副很是吃驚的模樣,祝餘正要出聲,懷裡的小家夥卻蠕動起來,扭扭身子,一邊伸出手,一邊對着那女子很興奮地喊道:“容姐姐!”
動作間布老虎自手中脫出,往下掉,祝餘單手托抱住她,騰出一隻手撈起下落的布老虎,擡眼便對上了那女子打量的目光。
對方似乎是在暗自觀察她,突然被發現後,有些不自在地愣了愣,旋即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
祝餘微微颔首示意,抱着奕君上前,很快便有一旁的女婢将她抱走,祝餘這才俯身行禮,“見過王妃。”
對方上前半步,輕輕托着她的手,祝餘順勢直起身,有些訝異。
她與四王妃素不相識,對方為何如此客氣。
王妃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舉措有些反常,正打算說些什麼,一旁的奕君便又嘟囔起來,“布老虎!”
祝餘沒忍住輕輕笑了下,将手中的布老虎遞上去,小孩被人抱着,彎下身子來捉布老虎,一手抓着祝餘的指尖,一手攥着布老虎。
拿着了卻也不松手,肉乎乎的小手抓着祝餘不放,一旁的女史有些急切地輕哄,“殿下松手……”
小孩抿了抿嘴,歪着頭,突然“呀”了一聲,而後晃了晃祝餘的手心,眼睛亮晶晶的,發出一聲響亮的聲響:“祝餘!”
祝餘一怔,下意識去看四王妃,對方有些頭疼地近前來,将小孩的手松開,“奕君,不要抓着姐姐的手。”
奕君仰頭去看王妃,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轉,随後聽話地松開了手,王妃吩咐人帶她下去,然後才回過身請祝餘進門說話。
對方這明顯不同尋常的禮遇讓祝餘心下忐忑,她跟在王妃身後進去,其餘的仆婦留在門外等候。
祝餘三年前随陸英進宮赴宴見過四王妃一次,彼時她還未與四殿下成婚。
四殿下蕭恒江出宮立府後與傅家二姑娘傅真成婚,兩人感情和睦,育有一女,之後傅真因病逝世,他便一直未再娶妻。
三年前陛下再為四殿下賜婚,定的是褚家大姑娘褚容。
方才那孩子,想必就是四殿下與亡妻所生,祝餘從前隻聽過她的大名,叫蕭映真,想來奕君應該是家中所取的小名。
“祝姑娘,不知今日前來所為何事?”褚容端坐在上,好奇地打量着祝餘。
祝餘回過神,将安昭桌上密信之事細細說來。褚容皺着眉聽她說完,當即便憂心起來,立刻着人去備紙筆,要給蕭恒江寫信。
事出緊急,祝餘又多說了幾句,“還請王妃務必派人快馬加鞭,将這消息盡早遞給殿下為好。”
褚容颔首,請她安心,“我會安排殿下的私衛親自送去,你放心。”說着又想起什麼,“蕭二公子那裡,你可有什麼需要捎帶的,也好一并送去。”
祝餘愣住,表情僵在臉上,不明白為什麼褚容要這麼說。
見她愣在原地,褚容似是明白了什麼,解釋說:“蕭二公子與殿下……交情不錯,往日來府上時,我聽他提過你。”說着臉上還露出些笑意,“你們關系這樣好,趁着這個機會,你也可以捎些書信給他,也好讓他安心。”
祝餘緩過神,應了一聲,想說些什麼,但又不知該如何解釋,想到了自己後面的打算,到底還是沒多說什麼,隻搖了搖頭,“沒什麼要捎帶的,多謝王妃。”
又朝外看了看天色,回過頭來,想了想,跟褚容請求道,“既然消息已經帶到,那我便先走了,不知府上可有快馬,可借來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