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隻能說還不錯?項一隻能硬生生把目光從一籃子圓圓可愛的雞蛋上拔開,佯裝鎮定,不過是個雞子而已,不要大驚小怪,沒什麼好驚訝的,味道确實也就還行,沒什麼的,沒什麼……
該死的大戶人家!
“東家,”悶着頭的老王發話了,真情實感道:“看在我與您一路從京都到滁州,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到時候我能帶幾個雞蛋走嗎?我想帶回去讓我媳婦兒嘗嘗?”
“……”這麼遠的路,帶一籃雞蛋回去。
“你是打算帶回去孵小雞嗎?”
老王失魂落魄。
“行了,說正事吧。”楚辭側目,慵懶的一手支着頭:“讓你打聽的事情,怎麼樣了。”
有銀錢的胡蘿蔔吊着,又吃人嘴軟,項一的行動非常迅速,利索的給楚辭報了個工匠班的名字。
“他們幾兄弟是城裡最好的工匠師傅,連小王爺給外室修院子,特意讓他備材料,木材石料都是頂好的,銀錢都砸進去不少,小王爺又不想要了,這會兒正急着脫手,我幫你問好了,你連人帶料包全了,他準備幾日就能動工,能省不少銀子!”
聞言,楚辭翻了翻背景資料。
如果沒有記錯,滁州王尚未成婚,也并無子嗣,膝下就這麼一個早亡長姐留下的孩子,平日裡百姓都稱其為小王爺。
楚辭摸摸下巴,好奇道:“小王爺這麼反複無常,戲弄百姓,滁州王也不管管他?”
這話仿佛是捅了馬蜂窩,項一炸了,仿佛信仰受到侮辱:“不準用這種口氣說城主!外鄉人懂什麼?!!”
“你在這安安穩穩地有屋子住有衣服穿,還買塊山頭種地,不用當關外流民,被馬匪騷擾欺負,你以為是誰換來的?!!”
“沒說沒說,”楚辭順着毛哄:“好了,别生氣,我就問問小王爺,聽起來這人好像有點不靠譜。”
重點是這個嗎?項一撇撇嘴,沒好氣道:“你管官老爺的事情幹嘛,要不要!”
楚辭詢問了價格,确實比她原來的盤算還要低上些。
她捧着臉,慢悠悠拖長語調:“要——”
又在對方強忍着緊張的目光中,笑盈盈道:“還是不要呢?”
項一怒視她。
楚辭笑眯眯:“你們的消息真是靈通啊,對情況這麼了解,那工匠答應給你多少抽成啊?”
項一大怒:“你以為我們兄弟是這麼沒義氣,答應了你還會在中間做手腳?!!”
可惡的女人!
楚辭但笑不語:“所以抽成是多少?”
項一咬牙切齒:“哼!都說了沒有!答應了你的事情我自然會——”
“多少呢?”
楚辭打斷他,一臉好奇。
項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許久之後冷着臉硬邦邦道:“……四十文!”
“……但是!”他音調猛地提高:“消息是真的!比銀子還真!師傅也是滁州城數一數二的!”
“好啦好啦,這麼激動幹嘛,”楚辭表情無辜地安撫:“我又沒說不用這位師傅,問兩句都問不得。”
項一恨恨地瞪着楚辭,咬牙切齒,真是好懶話都讓這個女人說完了。
“走吧,老王,把客廳左側第三個抽屜裡的圖紙全部取來,”楚辭起身,頭微微向側偏:“我們去找師傅談談。”
再逗下去小孩都要跳起來打人了。
路途不遠,老王套上馬車,讓項一坐在車架的另一側指路,修房匠人的住所與老宅隔着大半個街市。
老師傅滿頭白絲,眉心中間褶痕皺成淺淡的“川”形,他瞧見項一領着雇主登門,神色略微松快些,連忙引着楚辭進門,讓媳婦前來上茶。
他們家的院子比老宅要小上一些,人卻多出不少,從單薄少年到三四十歲虎背熊腰的中年,有的在鋸木料,有的肩扛着厚重的青石闆往外搬,面容上皆籠罩着淡淡愁意。
“本想下午去拜訪姑娘,沒想姑娘先過來了,”老師傅開門見山:“該說的事情先說在前頭,城外連雲山遠了些,這木材石料運出去也要出些功夫……”
楚辭微微一笑,問題不大。“這個好說,人人都道您是一等一的公道人,想來師傅也不會訛我,該我出的自然是一個子也不會少。”
主顧在銀錢上大方,老師傅的态度也要松快些。“不知姑娘想要什麼樣的屋子。”
在城外荒山野嶺光秃秃的地方修牧場是奇怪了點,但老師傅幹這一行這麼多年,再奇怪的要求也不是沒有遇見過,并不感到驚訝。
楚辭将系統給出的圖紙輕輕推了過去,素白的手指點着牧場模型圖最左邊上一個芝麻點小角:“我看你們備的有青磚,在這兒吧,先修個小院子,不用太大,能住人就行。”
誰讓系統摳摳搜搜的,三軍打仗還有糧草先行呢。
就先這樣,以後等系統發了新任務再來擴一擴。
老師傅原本心裡算着定金的事,垂頭看圖紙,頓時就是一驚。
牧場整體采用古樸莊重的風格,以厚重石材為基,木材為主要牆體材料,呈現四平八穩之勢。屋頂覆青瓦,高聳而寬廣,長檐向外延伸,門窗精巧圖形細膩,寬闊的台階直通大門,仿佛一座雄偉的堡壘,守護着這片土地以及生活在其中的所有生靈。
除了平面圖,系統連立面圖、刨面圖乃至黑白效果渲染圖都一并給了出來。
即使老師傅自負手藝非凡,哪裡見過這般仿真的效果實繪,邊邊角角,那些屋角吊燈、雕梁壁畫無一不精巧細緻,像是親眼見到實物就在眼前似的。
他如癡如醉的目光轉移到楚辭所指的地方,饒是多年的修養,也讓他忍不住臉皮一僵。
這麼大一張圖,整體牧場把大半個連雲山都覆蓋了進去,到頭來就修芝麻粒大小這麼一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