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場裡的外人已經被通通驅趕出去。
楚辭點人頭似的一鳥一飼料,挨個分發。
她起先的指令是給段氏找點麻煩,沒想到鳥群像是捅了馬蜂窩,找來這麼多人。
大家的腦袋湊成一圈,興緻勃勃的研究空白卷軸。
陸星乘先打開卷軸,翻來覆去的看,也沒看出什麼名堂來。
“這上面什麼都沒有,他們緊張什麼。”
項一沉聲道:“有可能是藏寶圖。”
酒樓先生說的段子都是這樣。
“不像吧,”老二跟着瞅了兩眼,他警覺道:“裡面會不會有景國的軍防圖?”
“來大魏,他帶景國軍防圖幹什麼。”
阿九提出見解:“也有可能是武功秘籍,絕世劍法,練成以後天人合一,天下無敵。”
南狄拓翻了個白眼,難以忍受和這群蠢貨為伍。
“段氏以牧為國,要也合該是飼養戰馬或者淬煉武刃的秘法。”
陸長赢将卷軸遞給楚辭,一言不發。
楚辭一接過便看見滿眼的藍光,和滾動的大屏幕。
都什麼年代了,系統早換成虛拟電子屏了,還用實物,不怕丢嗎?
還真丢了。
丢到她手裡來了。
系統道:【這裡有上一任系統的殘存碎片,存有卷軸主人的一段記憶,要看嗎?】
當然要看。
她隻覺腦袋一沉,在衆人的驚呼聲中閉上眼睛。
幾乎是下一瞬,再睜開,就望見了花紋繁複的屋頂。
垂下的帷幔如紗,明顯的異域特色,很是眼生。
她全身僵硬,又沉又痛,單是坐起身都費勁了力氣,一直虛弱的喘着氣。
旁邊站着個軟乎乎的小女孩,像年畫裡走出來似的,撲在床邊,眼淚汪汪的喊:“阿母——”
床旁立着一面銅鏡,楚辭瞥見銅鏡裡映出的面容,這句身體的主人形如枯槁,死氣纏身。
她眼角有一滴淚痣,極其惹眼。
楚辭盯着鏡影裡的淚痣,凝目望了好一會兒。
身體的主人緩緩倚靠着背枕,轉而低頭看向眼帶淚痕的小女孩,說話極其緩慢:“還記得……答應我的事嗎?”
年畫娃娃悶悶點頭,聲音稚嫩:“記得。”
她眼角湧出大顆大顆的淚,像是珍珠一樣往下掉:“絕對不跟阿爹說。我會藏好,以後給孩子,孩子給孩子,直到找到像阿母一樣的女娘。”
楚辭神色複雜的看着小女孩兒,莫名中湧起陌生的感覺,一顆心疼的好似被人大力揉捏,悲傷又不舍。
她還這麼小。
像一隻驚惶的雛鳥。
房間的門忽然被推開,一個眉目正氣的英俊男子端着藥盤走進來。
他滿目關切:“西娘,怎麼起身了,今天身體好些了麼,我給你熬了藥。”
褐色的藥湯泛着苦氣。
離唇邊越來越近。
楚辭的眼皮也越來越重,又閉眼昏睡了過去。
再睜眼終于是熟悉的屋頂,回到她自己的房間。
陸長赢第一個發現楚辭睜眼。
其餘人也跟着吵吵嚷嚷,主要是老二話最多,叭叭個沒完。
“東家,你可算醒了!”
“沒事吧?”
“這畫軸不會是什麼巫蠱物吧,能不能燒了?”
楚辭仿佛腦子裡湧進來八百隻鴨子,吵的頭疼。
陸長赢一揚手,長劍深入側牆,寒光凜冽。
其餘人頓時安靜,老老實實的望着他。
楚辭:“……都說了不要把武器丢出去,自家的宅子,到處插出洞醜死了,回頭你還得費勁拔回來。”
大家的目光轉移到楚辭身上,這下也不擔心了。
東家看起來挺正常的。
陸長赢不語,黑潭般的眸中流露出擔憂。
他伸手将楚辭扶起來,轉手端來一碗湯藥:“安神,喝一口。”
楚辭:“……”
她十動然拒的推開:“不用,謝謝。”
陸長赢端着藥碗的手僵在半空中,停了一會兒,才把碗放回盤中。
“都是這卷軸惹的禍!”
“東家你睡了兩日,可不知道,”項一氣憤的告狀:“段氏告上公堂,說你訓鳥竊奪财物,要拿你問罪呢!”
楚辭冷漠道:“哦。”
“那就去公堂吧,正好我也有點事情想要和找他們。”
……
“欺人太甚!”
公堂上,段氏的人指着楚辭,面目猙獰,義憤填膺。
楚辭坐在他對面,品着茗,聞言還跟着點頭贊同。
坐主位的鴻胪寺丞:“……”
仿佛段氏說的不是她一樣。
門口一大群吃瓜群衆。
“這怎麼了?”
“沒聽說呢,那群外邦人将楚家牧場主告了!”
“說牧場蓄意偷竊他們重寶,是故意挑撥兩國關系的國賊!這會兒要府衙給個交代。”
“這不能吧。”
“嘿,你還沒聽全,他們的要求古裡古怪,要求砍她兩隻手,賠付全數家财,逐出大魏。”
“嚯,太狠了吧?!”
“那楚家牧場真偷了嗎?”
楚辭抓住的也是這個點,她皮笑肉不笑道:“捉賊捉贓,你既然說我偷了貴國重寶,自然要拿出證據來。重寶在何地,長什麼模樣,我怎麼偷的,你也說說?”
倒是理直氣壯的很。
段氏代表拍拍手,手下帶上來“證人”。
原來是一隻受傷的大鹩哥。
它旁邊還立着隻毛都沒長齊全的小白鹩。
門口探着腦袋的京都百姓都跟着一驚:“好大的個頭,這是喂的什麼啊!”
“一隻鳥怎麼能證明?它又不能說話。”
“鹩哥能說,但鳥懂什麼,還不是教什麼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