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出來!”李慧芳驚恐地看了眼房門,顫抖得更加厲害,“我……我一直在這,可是,可是,這個門根本沒打開過。”
方柏看向房門,似乎這樣就能讓她看透真相。她想過當時可能有危險,卻是不認為着足以殺死一個人。
林志宇是真的死了嗎?這房間内有發上了什麼。
“你知道的吧?”李慧芳握上方柏的手,“這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他是……”
李慧芳沒有說出那個字,但不會有人猜不出來。
方柏掙開李慧芳的手,“那你還想進去嗎?”
想?怎麼可能有人想置自己于險地。但李慧芳沒有辦法,她不是莫頤那種老求生者,身上帶着不知多少保命的道具;她更不敢學方柏,為了可能性去冒險一試,
李慧芳隻想小心翼翼的,安穩地活下去。
她張開嘴,卻像是啞了般,沒有勇氣發出聲音。
“你可以現在和我一起進去,或者自己進去?”方柏冷靜地替她分析,“田樂優有些針對我,所以你可能會因為我而遇到更多危險。但如果你選擇自己進去,我推薦在我後面。畢竟現在林志宇還沒出來,沒人知道裡面是什麼情況。”
“不……不!”李慧芳抓住方柏的手臂,哀求道:“帶上我一起好嗎?求求你了!”
方柏不喜歡陌生人接觸,但又不好說什麼重話,唯有默默抽出手,“你不用總說這些,那就一起進去吧。”
門被推開的瞬間,方柏手一抖,後撤半步撞上了剛要跟上來的李慧芳。
“你果然回來了,姐姐。”
“嘶——”李慧芳捂着被撞到的頭,從方柏身後探出半個身子,“怎麼……”
話還沒說完,就被眼前這個小女孩吓得瞬間失語。
對方手中正抱着一隻灰撲撲的老鼠玩偶,它的一隻耳朵被扯掉,露出裡面雪白的棉花。
“這是,這是……”
方柏肯定她的想法,“林志宇。”
“姐姐你在說他嗎?”田樂優仍是一派天真的模樣,舉起老鼠玩偶晃了晃,“你要是喜歡,我送給你好了。”
方柏看了眼自己手裡的泰迪熊,又看看那隻傷痕累累的老鼠玩偶,嘴角抽搐,“我有一個就夠了,謝謝你。”
“好吧。”田樂優的語氣有些失落,她後退半步讓出一條路,“姐姐快進來吧。”
方柏回頭拉上渾身顫抖的李慧芳,再次踏入這個充滿童趣的房間。
二人進來後,大門自動關閉,一聲清脆的卡扣響聲,一小時倒計時正式開始。
方柏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手表後,自然坐在沙發上,仍是一副善解人意,希望幫助對方的模樣,“樂優,我們直接解決問題吧。”
“讓你痛苦的人,都已經不在了吧?”
這個世界早已迎來末日,帶給孩子們痛苦的人死了,孩子們也死了。
隻有痛苦被留下來。
李慧芳突然抓住方柏的手臂,方柏不解地看去,隻見她滿臉都是不贊同和恐懼的神情。
她不想方柏這麼直接地刺激病人,她在害怕。
“我還以為姐姐會先問問他呢。”田樂優失望地将老鼠玩偶扔進玩偶堆中,或許這裡每一個玩偶的背後,都有着一條鮮活的生命。
“是啊,他們都死了。我的病已經沒辦法,用那些簡單的,殺掉兇手複仇的把戲來治愈了。”田樂優無所謂地笑笑,“姐姐好奇嗎?我說過讓姐姐成為我,姐姐不如來試試。”
方柏點頭。當然,她也沒有拒絕的權利。
畫面再次變換,她本以為自己會如之前般變成一個玩偶,可直到眼前晃蕩的場景恢複正常,方柏才發現,視角有些不同。
她擡起雙手,這是一雙白皙稚嫩的手,但再往上看,手臂上卻布滿了密密麻麻新舊交替的傷痕。
方柏第一時間沖去鏡子面前,甚至沒來得及放下懷裡的紫色泰迪熊。
鏡子裡的臉,是田樂優的臉。
“你在幹什麼!你媽叫你沒聽到嗎?”不耐煩的男聲從背後傳來。
方柏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剛想迅速轉身應對,可身體卻像是不受控制般,隻能顫抖着緩慢轉身。
眼前怒氣沖沖站着的是田樂優的爸爸,那個喜歡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抽煙,脾氣暴躁不負責任的男人。
方柏的眼神認真,帶着探究與思考。
可這眼神落在男人眼中,卻成了赤裸裸的挑釁。
他聽話乖巧,逆來順受的女兒,不該用這種眼神看着他,他的女兒隻應低着頭,服從他的權威。
幾息間,方柏就在完全無所知的情況下,被打上了目無尊長的标簽。
眼見一個巴掌直直朝自己扇來,方柏本能想要反抗,至少應該側身躲避。
可她忘了,現在的自己不僅是那個求生者方柏,更是幼小的受害者田樂優。
田樂優沒有反抗的能力,所以方柏也就隻能看着巴掌越來越近,理所當然得被這毫無道理的一巴掌打倒在地。
“你什麼眼神!對我很不滿嗎?你知不知道是誰養活你的……”
方柏根本聽不見男人源源不斷的咒罵與指責,她的腦袋被打得嗡嗡作響,甚至眼前的事物都出現了短暫的模糊。
她被困在了這個小小的軀殼中,無法發揮任何屬于方柏自己,作為大人的力量。
一如幼小的田樂優般,唯有無助且痛苦地接受這些最親近之人赤裸裸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