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知府人到中年,又在官場裡曆練得久了,自然不會像自己夫人一般天真——藥仙居在自己第一次發病時,前一日還說沒法子,後一日就帶着有效的湯藥上門了,這也太奇怪了。
難道就這麼巧,第一天還束手無策,回去一翻書第一頁就是湯藥方子不成?
隻是藥仙居終究是救了自己的命,縱然自己滿心疑窦,沒有實證也不好發難,更是怕落下個忘恩負義的名頭。上次去俠義閣和丁捉影細談之後,發現他也有類似的懷疑。自己就全都交給丁捉影暗中調查去了。
反正丁捉影專業對口,因着把自己吓到毒發更是平白欠了自己,不讓他幹他恐怕心裡還不爽利。
列知府正斟酌着開口,想要在這件事上再試探試探月盡歡的口風,列雲天這時卻風風火火的捧着一托盤東西大步走進涼亭:“來來來,諸位請喝茶。”
把托盤放在了桌上,列雲天邊往外拾邊問月盡歡:“姑娘,我父親情況如何?”
列知府原本腹稿已經打好,張嘴就要問,被自己兒子突然出聲打斷,險些咬了自己的舌頭。
列知府翻了個白眼:“你小子平時整天不着家,這會兒倒是上心得很。我們坐着好好說着話,你倒是來插嘴。”
列雲天不明所以,自己分明是關心父親病情,怎得被這一通罵。
知府夫人是個有眼色的,看出了知府似乎要問什麼被兒子打斷,連忙拽拽列雲天的衣袖,示意他别說話。
見列雲天安靜地坐到一邊去,列知府張嘴準備再問,但嘴張張合合也沒說出什麼。
自己剛才要說什麼來着?
許是被體内毒素弄得腦子有些糊塗,列知府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之前要說什麼,見幾人都盯着自己等自己說話,列知府老臉一紅,輕咳了兩聲:“喝茶喝茶,月姑娘嘗嘗糕點,内人的糕點手藝可是一絕。”
知府夫人羞紅了臉,說:“夫君你别在月姑娘面前開妾身的玩笑,我那點三腳貓功夫……”
月盡歡看了眼盤裡的糕點,模樣精緻,還沒上手就能聞到隐約的玫瑰香,許是做的時候摻進了玫瑰花瓣——看着着實不錯。
雖說今日嘴就沒停,從茶樓吃到俠義閣再到這裡,但是月盡歡原本還想婉拒知府的好意,但是那糕點像是有妖法一樣,吸引着月盡歡摘下了面紗,準備淺嘗一塊。
知府夫人原本還因為羞惱,在桌下輕輕掐着知府。月盡歡摘下面紗之後她下意識看向了月盡歡的臉,頓時神情一滞,手上本來很有分寸的輕輕一捏也立刻變作了狠狠一掐。
“嘶……娘子饒命啊,痛痛痛!”知府疼的臉都皺成一團,痛呼聲喚回了知府夫人的魂。也顧不上查看夫君的情況,知府夫人起身走到了月盡歡身旁,雙手捧着月盡歡的臉就端詳了起來,渾然不覺得這舉動有多麼的失禮。
“像,太像了。”知府夫人喃喃道。
“嘶。”知府揉着先前被夫人掐的生疼的地方,随口問道問道:“像?像誰啊?”
“月姑娘,敢問您母親名諱是?”知府夫人小心翼翼的問了出來,聲音有些發顫,期待着月盡歡給出的答案。
“家母單名一個芷,可惜父母離世的時候小女子年紀尚小,實在是不記得家母姓氏——就連單名的芷字,也還是因為父親稱呼母親芷娘我才能記下的。”月盡歡不知道知府夫人問話的用意,斟酌着回答說。
知府夫人聽到芷字雙眼一亮,但聽到已經離世的時候眼神一黯,但還是堅持着繼續追問:“姑娘,那你可記得您母親是否有什麼容貌上的特征?”
月盡歡聽了知府夫人的問題,皺起了眉:知府夫人這些問題,怎麼看着像是話本子上那些尋親的人問的問題呢?
月盡歡細細看了兩眼知府夫人的容貌,毋庸置疑夫人是個漂亮的女人,看起來也是知書達理,年近半百仍然很有風韻。但是眉眼和自己的母親看起來大相徑庭,唯一有點相似的就是那雙眼睛,也不過隻有三分罷了。
“我記得母親下巴上有一點小紅痣,然後手腕上……”盡管不覺得面前的知府夫人會是母親的血親,但是不知為何,月盡歡還是給出了兩個母親的相貌特征,也不曾在這些特征上說謊。
“……你母親手腕上有一處核桃大小的燙傷疤是吧?”知府夫人有些激動,甚至搶着說出了月盡歡要說的話。
月盡歡心裡一驚:“不錯,您怎麼知道。”
“太好了,太好了!”知府夫人攥緊了月盡歡的手,兩行淚水倏忽而下,列家父子坐不住了,一同出聲詢問。
“母親,您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