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住持和大師厚愛。弟子願侍大師左右,深弘佛法,自覺覺他。”葉歸塵行禮道。
“該改口了。”
“師......父?”
一切問題好像都随着這一入門迎刃而解。
又好像一切問題都沒有解決。
在葉歸塵對着無數個路過的弟子喚師兄卻仍舊沒有喊自己之後,無花總算确定了一件事:葉歸塵生自己氣了。
無花沒覺得郁悶,反而因這在外人面前端莊宛如佛子的小仙童會偷偷在自己面前生悶氣而開心。他半生飄零,最缺的便是一份特殊和親近。而葉歸塵對他無疑是特殊的。因此,無花樂得将一切照單全收,并視之為依賴自己的表現。
“小歸塵?”無花堵在他面前站定,“不理我?”
“阿彌陀佛。”葉歸塵伸手行了個佛禮,轉頭就要往别處走。
無花伸手一抱,半是哄騙半是強制地把人拉回了自己屋裡,“以後可就是我嫡親的小師弟了,不理師兄......師兄可是會傷心的。”
“心無挂礙,無挂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颠倒夢想,究竟涅磐。”葉歸塵輕誦《心經》。
“師兄可不及師弟,有阿難陀之風範,是要成真佛之人。”無花又笑着摸出一顆糖,“吃嘛?糖給你,不許生我氣了。明天就是入門法會,苦着臉可會為佛祖所不喜的喔。”
葉歸塵伫在那裡,不動。
系統忍不住道:“宿主啊,你知道你現在特别像什麼嘛?像暑假遇到了鄰居家回鄉來度假的小朋友。跟人家如膠似漆了一個月,結果發現人家第二天要回家上學了,而自己卻不能去,于是偷偷自己生悶氣的小氣包。”
“不會說話其實可以像我一樣閉嘴的。”葉歸塵終是氣呼呼地接過了糖,一把吞下,“我才沒有生悶氣,就是還沒想好該怎麼面對他。”
系統一聽,懂了。這是本來有點生氣,又覺得自己氣得很沒有道理,結果給自己架在上面下不來台了呢。
所幸無花體貼得緊,半分不在意小朋友這邊如何,見人接過了自己的糖,便果斷當作過往恩怨全都煙消雲散,直直拉着葉歸塵在床邊坐下,“你有想過自己的法号嗎?”
葉歸塵歪了歪腦袋,看向無花。
“我們這一輩都是以‘無’字打頭。”無花掰着指頭數,“無相,無花,你覺得你會是什麼?”
葉歸塵搖了搖頭,“無所謂。”
無花忍不住樂了,“這哪能無所謂?要我說,師弟法号無塵最好。‘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既是師弟最愛的《菩提偈》,又昭示着師弟的來處,甚妙,甚妙。”
似乎是越想越覺得不錯,無花忍不住從床邊蹦了起來,“不行,我等會一定要去師父那多背幾遍《菩提偈》,說不定就能給師父一些靈感。”
葉歸塵忙伸手把人攔下,“師兄......别鬧。”
“嗯?誰别鬧?”
“師兄......”說完,葉歸塵突然反應了過來,怏怏地閉了嘴。
無花好笑地揉了揉葉歸塵的頭,“總算肯叫了,不鬧你了。明日行完法會變得動身回莆田了,會想嵩山嗎?”
“......嗯。”
“那等我再長大些,練好功夫,我便去求求師父,再帶你回來。”
“好。”
一夜好夢。
第二日肉眼可見的是個好日頭。儀式主持之際,漫天霞光溢彩,隐有梵音鐘鼓。種種天生異象,竟似他剛剛降生少林那天。
“也不知前世究竟累了多大的功德,今生竟有這樣的福源。”經閣長老感歎道。
“還得看今後的修行啊。”監寺長老敲響了鐘。
鐘聲響,儀式起,滿堂誦聲之中,葉歸塵得到了自己的新名字: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今日便授你法号——無塵。”
該說真不愧是師徒麼?葉歸塵長拜叩謝,“多謝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