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歸塵心中本來閃過萬千陰謀,結果對上的卻是這樣的答案,一時不由感到有些荒謬。可仔細想來,這又是再合理不過的——為第一美人的容色癡狂之人,貪圖上了畫中人的美色,卻又因這人是個男子而深掩卷下,引而不發。恐怕他們也未曾想過......這小小的貪念,竟險些讓另一人遭受殺身之禍。
他再度扶起了錢子甫,順手抽走了他手中的畫。隻消一眼,他便立刻認出這是顧惜朝的手筆。
顧惜朝失了蹤迹後來了京城?那這幅畫不會是刻意引給美成看的吧?思及朝堂腌臜,牽一發而動全身,葉歸塵不免有些心焦起來,“您可知買這幅畫的大人家居何處?”
“您是說周大人?”錢子甫思忖片刻,“就在城東,離畫集約莫四巷的位置。”
葉歸塵點了點頭,道:“我與周大人是故人,這畫卷......有些問題。我擔心是有人刻意陷害于他,便先将此取走了。您往後......還是少沾些識卷客的名号。”
錢子甫不疑有它,“多謝大師提點。不知大師可願過府......容在下設宴招待一番?”
“設宴便不必了。”葉歸塵将畫卷收好,“隻是可能需得借府上筆墨一用。”
燭火漸漸起了,周美成正趁着殘存的光亮處理公務,便聽得向來不會在此刻打擾自己的小厮輕聲道:“大人,剛剛門外突然多出了一封信,上面寫着十萬火急,一定要大人速速親啟。小人一時琢磨不定,便來打擾大人了。”
周美成頓下了筆,若有所思:“拿來吧。”
信封很薄,裡面不過兩張紙。周美成啟卷,第一張赫然寫着一首《蘭陵王·柳》:
柳陰直,煙裡絲絲弄碧。隋堤上、曾見幾番,拂水飄綿送行色。
......
沉思前事,似夢裡,淚暗滴。
“美成當真體貼,知我此行沙場,還特地以蘭陵王為詞牌,祝我滔天大勝。”
“此去是搏出路,又不是搏死路。哎哎哎,怎麼還真像你寫的詞一樣,偷偷哭了呢?”
盈透的淚珠從記憶裡穿梭而出,悄悄打在了信紙上。周美成連忙放下,擡手抹幹了眼淚,過往的苦痛似乎随着這一滴淚輕輕抹盡,剩下的盡是故友重逢的喜。他彎了唇角,急急翻起第二張紙的署名。
葉無心。
赫然是自己所料想的那個名字。
懸起的心重重落下,周美成不由朗笑起來。他斜靠在椅上,為官多年的沉穩謹慎消失殆盡,眉眼間又顯出了往昔的疏狂。他懶散舉起第二張信紙,正在思忖在用什麼樣的詞調才能譜寫此時的暢快,卻見信紙上赫然寫着他未曾料想過的十個字:
“識卷不識人,惜朝非昔朝。”
“滴——今日份逍遙書贈禮任務已完成。檢測到新俠緣:周美成。恭喜宿主!”
正在趕路回濟南的葉歸塵驟然一愣,“這樣也能算完成任務?”
“嗯哼,隻要對面認為是禮物,就可以算作是任務完成。”系統答道。
葉歸塵聽罷,心裡有了計較。眼看着前方山路崎岖,天空星色黯淡,他隻得停下了馬,在一座道觀面前系馬駐足。
“白雲觀?”最近敏感詞彙太多,連帶着葉歸塵腦袋裡的那根弦都敏銳不少,“總不會跟白雲城有些關系吧。”
“宿主,”系統大驚失色,“我以為你最懂什麼是flag的。”
來應門的是一個小道童,約莫二八年歲。他面上本有些不虞,見到葉歸塵,臉色卻是稍霁,聲音也緩和不少:“公子登門,可是有何要事?”
葉歸塵不欲惹事,恭敬回了一禮,溫聲道:“我因急事趕路回鄉,路上卻忘了時辰。眼下方圓數十裡内不見人煙,偶遇這道觀,隻能無奈上門叨擾。不知您可否行個方便,讓我在此借宿一晚?”
“本應爽快應下,隻是府上今日有貴客登門,或許多有不便......”
“慢着,讓人進來吧。”後方斜插來一道人聲,年紀聽上去不算老,卻自有一番威勢。
“是,觀主。”小道童帶着葉歸塵往觀内走,甫一進門,就見不遠處站着個白衣男子,端得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葉歸塵連連行了個禮,感激道:“多謝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