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很久沒有睡過這麼好的覺了,醒來的時候心情極好,嘴角帶着笑,甚至都完全忘記了昨晚的噩夢。
他在床上拉長身體伸了個懶腰,手往上擺的時候頓了一下,好像打到了什麼東西。
劉清偏頭一看,差點頭皮沒被炸開——他床邊趴着一個人,腦袋頂朝着他,他一眼看過去隻看到了黑乎乎的一團頭發。
“……操。”
劉清緩了兩秒才吐出被噎住的一口氣,也認出了這是誰。
季末川就坐在地上,上身趴在他的床上,這會也醒了,動作僵硬且緩慢地調整着姿勢,整個過程都背對着劉清。
他這樣子實在讓人心裡發毛,劉清都忘記了興師問罪,警惕地盯着季末川的舉動。
生怕他下一秒就破皮變蟲了。
過了大概半分鐘,季末川的四肢關節才稍微靈活了一些。他也沒從地上起來,就那樣坐着轉了半圈,仰頭看着床上的劉清。
“早。”
季末川露出一個燦爛的笑。
“……”
劉清沒說話,他探身朝前看了眼衣櫃邊的卧室門。
卧室門的門鎖不翼而飛,留下了一個月牙形狀的洞,地上還有一堆木屑殘渣。但房門還是被掩耳盜鈴地合着。
“……”
劉清重新坐回來,俯視着床邊的季末川。“房門三千星币。”
季末川乖乖點頭,“我讓塞弗恩特給你換。”
“……”
劉清點了點眉心,剛剛起床的美好心情已經被疲憊感淹沒,他非常搞不懂。
“所以您擅自闖進我的卧室,是為了什麼?”
季末川坦言:“安撫你。”
劉清:“……”
“真的。你房間裡的屏蔽裝置壞掉了,你做了噩夢,所以我就進來安撫你了。”
“……您能換個詞嗎?”
“哪個?”
“……算了。”
劉清從床上起來,去門口查看了屏蔽裝置。
确實壞了,承載了過量的次級共感導緻的核心魂晶損毀。
“阿強。”劉清喊了一聲。
一直裝死的機械四腳蛇從後邊飛過來,不用劉清再問,就如實答道:“淩晨四點左右,房間裡的裝置就突然壞掉了。然後季末川就說你做噩夢了,然後就闖進了你的房間——我阻止過他了啊,沒能成功。”
劉清沒出聲。他記起來了。
在這一覺非常香甜的睡眠之前,他的共感域确實遭受了一次情緒洪流。
所謂情緒洪流,簡而言之,就是其他人的情緒投射到了他的共感域裡。
這個“其他人”并沒有嚴格的限制:情緒強烈的,執念深重的,與他關系親密的……且不限數量。
這種被動的影響,往往發生在他的共感域不穩定,且沒有做共感屏障的情況下。
可就這麼不巧,昨天他的共感屏障頻繁失效——他打開的屏蔽裝置也并不是說的那樣為了預防季末川影響到鄰居,而是為了防止他睡夢中屏障失效……
還真失效了。
而且還是在他睡着之後的無意識狀态。
這種時候的他,就像是一個有粘性的蜘蛛捕網,任何一點強烈的相關的他人共感域震蕩都會被他捕獲。同時他還沒有辦法消化。
這種情況其實非常危險,輕則昏迷發燒——就像他還不會構建屏障的小時候那樣。
重則在洪流重迷失自己,完全醒不過來。
就劉清昨晚的情況,如果沒有外力幹預,很可能是後者結果。
所以嚴格意義來說,如果季末川真的“安撫”了他,那相當于救了他一命。
劉清看向季末川。
季末川噙着笑,“就是阿強說的那樣。破壞裝置的是一陣共感潮,外邊來的,很遠,我也沒發現源頭。”
劉清“嗯”了一聲,心裡有了猜測。但他更在意另一件事情。
“您是為我構建了屏障嗎?”
“沒有。”
季末川否認了,伸出了自己的手,“構建屏障也不足以安撫到你已經收到侵擾的共感域。所以我向你傳遞了我的情緒。”
劉清訝異。
“隻是情緒?”
“隻是情緒。”
“……”
那得是多強烈的情緒,才足以驅散幾乎要淹沒他的情緒洪流?
而且是什麼情緒?
劉清有記憶,但記憶裡也隻是一瞬的平靜。
平靜算什麼情緒?
劉清的疑惑都寫在臉上了,但季末川并沒有回答他的意思。反而關心起了罪魁禍首。
“那陣共感潮的影響範圍很大,距離又遠,說明它本身的體量就很大。是你昨天說的共感調頻嗎?”
劉清其實也想到了這茬,但不确定。
“距離共感調頻開啟的時間還早,可能不是。我問一下。”
劉清打開終端,就發現了一條未讀信息剛巧冒了出來。
是保護區發給注冊遊客的。
【尊敬的遊客,您好。
【由于技術故障,本輪保護區主題項目提前結束,保護區将于今天上午十點進入調頻階段。即日起,一個月内,保護區不再接待遊客。……】
“共感調頻提前了。”
劉清皺着眉,突然想起什麼,轉身大步回了卧室。
季末川跟過去,問:“怎麼了?”
“我得去找個人,您幫我看着露西亞。”
“我跟你一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