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志丞坐在萬和橋欄杆上,一隻腳懸空悠蕩,另外一隻腳屈膝支撐身體,橋身高三米,下面不是水波流動,而是冷硬青石闆路,在這裡可将半山公園大半景色盡收眼底。
短腿接到消息,匆匆趕來,支着欄杆眺望,遠處廣場路燈下,是學長周昌浩和他的兄弟,摩拳擦掌禦敵狀态。
“黃以峰和結巴都聯系不上,估計在九校慶典上玩得忘記看手機了。野狗他們也挺會找時機,今晚這附近人多口雜,發生什麼事也不奇怪。”
短腿自言自語,一旁的人迎着山風眯眼,目光沒有焦距。
月亮高懸于朗朗夜空,皎潔似銀盤,仔細看裡面有斑駁花紋。偶有浮雲掠過,若有似無的宛若帶着面紗給這個夜晚增添一絲隐秘。
半山公園中心廣場,石路水泥填縫,錯落的腳步聲像是戰鼓,緩緩逼近。
短腿突然指着遠處:“快看,中間那人就是野狗,這麼遠他還帶着口罩,也看不清樣子。”
“他……真他麼是個狗東西。”柯志丞後牙快咬碎了。
别說那人帶得是醫用口罩,就算批着一張真人皮,柯志丞也能認出來,憑着他走路雙腳的落勢,手臂上任意一條凸起的青筋。
雙方像洪流一般交彙,激起得卻不是海浪,而是血花。那野狗像是幽靈一般,所到之處摧枯拉朽,全身都是刀鋒,鏟倒一片。
周昌浩吓得連連後退,最後硬着頭皮頭沖上前,被野狗一腳踢翻在地,随後是暴風驟雨般的拳頭。将他臉上五官打得移位變形。
人已經暈了過去,野狗還沒罷手。瘋狂的撕咬,想将面前橫着的人啖肉拆骨。
其餘的人吓得愣住,他手下四五個兄弟上前,分别抱住他的胳膊大腿,才制止這場單方面屠殺。
看到這一幕,短腿喉嚨幹癢,咽下一口唾沫:“這他麼就是個瘋子,原來這就是野狗。”
被拉住的人,淡定整理袖口,抻了抻熨平襯衫褶皺。
“老大您慢走,剩下的交給我們料理。”醫學院的大多數人也很少見識這位真正的老大,被他的狠戾震懾。沒有一絲憐憫和猶豫,泯滅人性的絕對實力壓制,這就是他能号令曹桂、陳力沖、宮順等人的原因。
野狗離去的方向是半山公園的側門。
柯志丞跳下欄杆:“你去看一下周昌浩,确保他喘着氣。”
短腿将袖子撸上去,剛要下橋:“那你呢?”
“我去截野狗。”
“這太危險,你也看到他那變态樣……我陪你。”說實話,兩人一起心裡都沒底。
柯志丞頭也不回:“别廢話。”
雖然平時大家都是兄弟,有什麼事都可以商量,但像這種應對外人情況下,短腿他們幾個十分尊重柯志丞安排。
叢林幽靜枝葉茂盛,曲徑兩側石壁崎岖,形成天然的躲避屏障,遮掩身形。
柯志丞守在一顆巨石後,褲子口袋裡不停發出震動聲。
擔心短腿那邊出了差錯,他還是抽空接聽電話。
“結巴出事了,現在人在急救室。”是黃以峰帶着哭腔:“野狗那幫人給他灌了好多黃糖,我好怕,柯志丞,你在哪兒,我害怕。你快過來。”
後面黃以峰一直在重複說着害怕,顫抖着甚至已經泣不成聲。
柯志丞睜開猩紅的眼,握緊拳頭跳下去。
一道殘影劃過。
跟随在他身後的兩名弟兄被打暈在地,野狗驚覺回頭。
那人臉隐藏在陰影中,殺氣騰騰,誰也沒有浪費精力多說一句話,幾乎同時拳頭揮向對方,手肘在空中相搏的瞬間,骨頭在顫抖,野狗力氣比想象中大,好在柯志丞動作靈活以柔術卸去他的二分力氣,打過這麼多次架他第一次有吃力的感覺完全沒有反應的時間,對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像是野獸龇開獠牙把對方吃掉,咬死。隻是依靠本能在對抗。
就在他踢開對方猛烈攻勢,柯志丞醞釀全力一拳擊向那人的面門時,彌漫的消毒水味道在熟悉的五官前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遲疑片刻,就猶豫了0.1秒,野狗的膝蓋頂在他胸口,眼前一黑。
看他倒下,野狗完全沒有結束的意思,他扯着已經昏死柯志丞的頭發,把臉翻過來,突然看到他脖子上戴着一閃而過的銀光,捧住他的臉。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點亮手電筒。
文少賢雙手顫抖,有點不敢相信,多希望是一場夢。
高中開學不久,柯志丞習慣孤獨地坐在教室最後角落。
第一節語文課,瘦削的身影被叫起,讀一篇古文。他在衆人注視下猶豫起身,一句話斷斷續續。
引得衆人哄堂大笑。
原本瞌睡的柯志丞被刺耳的嘲笑聲驚醒,手掌大力拍在桌子氣場震懾,全體雅雀無聲。
“笑屁!好笑嗎?吵死了。”
不出意外的,他被老師趕了出去,在門口對着牆壁站完這節課。
體育課,結巴躲在操場單杆旁練習朗讀。
柯志丞坐在他身後牆上,靜靜聽着。
“你有一副好嗓子,老天爺嫉妒,所以給你上點強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