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身影離開視野時,她未曾猶豫的轉身離開。
淩晨,她到家裡,走進冰冷空蕩的房間,匆匆洗漱後,便很快睡下。
早上八點,門鈴聲響起。
她揉了揉混沌發疼的頭,走到門口開了門。
戴着眼鏡的小男孩闆着臉,擡頭看着她,是江戶川柯南。
“怎麼了?”她明知故問。
小少年皺下眉,又面露難色,猶豫着措辭,最後開口時卻是道歉。
“對不起。”
這大大超出雪川凜的意料。
他走近一步,半耷拉着頭,眼神幾分可憐,說:“昨天,我叫你等我,都沒考慮到你的情緒,抱歉。”
借着小孩子的軀體,他極為熟練的扮乖扮可憐,讓大多數人沒有招架能力。
雪川凜輕呼出一口氣,語氣平常的問他:“抓到了嗎?”
昨天的怪盜基德。
小少年略微皺眉,不甘道:“沒有,差一點就抓到了,就是被他的變聲給騙了。”
雪川凜靜靜的看着他因為沒有抓到罪犯而分外懊惱的模樣,很快蹲下身,望着他的眼睛,似乎要從裡面找到什麼。
注意到這一點的江戶川柯南被盯得緊張了起來,聽見她輕輕呼吸,叫出了時隔很久的稱呼。
“工藤同學。”
心裡的警鐘與顫抖本能響起,可少女的臉讓他立刻壓制下去,那本就是他主動希望她知道的,也早就做好準備的,所以,不該感到擔憂才是。
可是,此時她的眼中有太重太複雜的情緒,讓一向精明的偵探竟一時摸不準,讓她知道自己身份這件事,究竟是好是壞。
“雪川。”他叫她,嗓音稚嫩,下一句綿長輕柔,“是我。”
他在心裡躊躇、猶豫,卻仍然想用堅定的态度告訴她,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小孩子,是工藤新一,是遲鈍到變成小孩子以後才發現喜歡她的工藤新一。
雪川凜目光顫動,很快垂下眼簾,躲閃開的目光藏住濃重心緒,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她還是想知道,在他身上發生的一切。
隻是面對這個問題,深知其中牽扯了說不清危險的江戶川柯南猶豫了起來。
之前透露她自己的身份是以為可以變回來,加上酒精的效力,覺得自己有能力保護她,可現在看來,自己并不是一直和她一起,無法在她有危險的時候及時出現,更不能保證說出關于變小的事會不會給本就柔弱的她帶來更多危險。
告訴她自己變小的前因後果,隻會給她帶來更多危險。
“就……”他幹笑着試圖帶過這一話題,“遇到點小意外。”
他以小意外帶過自己經曆的巨變,好像真是無足輕重的一件小事罷了。
從來都是這樣的才對,偵探先生永遠都保持着自信平常,好像面對怎樣的危機都能遊刃有餘,再大的意外也能保持聰明且冷靜。
“也是。”雪川凜站起身,手背過身後,指間狠狠的交握,指甲嵌入肌膚,垂下眼看着他,平靜的說,“我不該與工藤同學有聯系的。”
聽到這話的江戶川柯南迅速感覺到不安,心狠狠一沉,神情慌亂的擡頭去看少女,見她掀開眼簾,與他對視時的眸子暗澀冰冷,疏離抗拒,周遭自然形成窒息且沉重的屏障。
“我們,不會再有聯系的。”她重複着說,那樣的平靜、冰冷、疏離、不帶一絲感情。
這樣的雪川凜,他早就見過,她所說的那句話,也曾是他對她說的。
在那個分道揚镳的下午,他清清楚楚的看見她的悲傷與抗拒,卻又因為自己的自尊,高傲,好勝心,不甘等等一系列情緒的控制,刻意的忽視冰冷下的悲傷,說出了不會再有聯系的話語。
是他因為自己所有虛無缥缈的情緒,在她陷入難以自控的悲傷時,未曾回頭的離開了她的世界。
是工藤新一的不甘、反逆、一心以自己為重,親手将兩人的關系變為平行線。
“我後悔了。”
早已變成江戶川柯南的少年握緊雙手,眉頭緊皺着,目光閃爍着小心與不安,壓低的嗓音尚有顫抖,重複着說。
“雪川,我後悔了。”
雪川凜瞳孔緊縮,立即後退小半步,倉皇的低咳了一聲,下一秒又立刻以笑聲掩蓋,扯出來的笑容并不帶有多深的感情。
“工藤同學,你說什麼呢。”她将慌張掩飾在笑容下,以背過手的疼痛強迫保持清醒的疏離與冰冷。
小少年伸出手,想去觸碰她的手,她側過身躲過,繼續說,“這能有什麼值得後悔的。”
停頓的半秒,她咬了咬牙,心知此刻的防線在崩塌,用發狠的目光看向他,說,“以後都……别來找我了。”
她要他離開自己的世界,那個本就應該滿目瘡痍的世界,本就不應該需要光的到來。
光的出現,本就隻會不停的提醒她,自己的世界本身是多麼的瘡痍不堪。
可笑的是,她現在才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