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她剛入學初中時，和同學們不算熟悉，因為和以前的朋友交流都是英語，切換回母語還有些不适應，好在同學們都很熱情，幾天時間她便交到了好朋友。
“叔叔，我今天交了好幾個朋友，石川、前田，她們都很有意思，還說下次帶我去逛街。”
她一回來就興高采烈的跟69叔叔分享。
“這麼快就交到朋友了，凜真厲害。”69叔叔寵溺的望着她，頓了頓，又像是想起什麼，問，“凜，沒有認識一個叫工藤的人嗎？”
“工藤？”雪川凜一愣，表情疑惑，“沒聽過欸。”
69叔叔的表情微變，還是沒多說什麼，雪川凜把今天在學校畫的畫遞給69叔叔看。
“這是？”69叔叔看到時神色訝異，眸中閃爍，看着上面牽着手的一大一小。
“這是我畫的我和叔叔。”雪川凜兩手托腮，滿眼期許，“無論叔叔在哪，我就在哪。”
69拿着畫紙的手一顫，瞳孔緊縮，突然背過身去，沉沉的問：“那、那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呢？”
“不可以！”雪川凜心裡一沉，想起許多年前父母離開的反應，瞬間站起神色驚慌，嗓音顫抖起來，“如果叔叔離開我，我就沒有親人了。”
“我開玩笑的。”69轉身走到雪川凜面前，伸出手揉揉她的腦袋安撫，“凜，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隻是雪川凜心中仍舊不安，她眸光閃爍，再次确認：“真的嗎？”
“嗯。”69叔叔點頭。
聽到這樣的回答她才能稍稍安心一點，這才重新露出笑容。
後來在學校時，她也會注意69叔叔說的姓工藤的人，聽同學講，隔壁班好像就有一個，不過不太清楚是哪一個人，直至學校舉行的滑雪場之旅。
滑雪是69叔叔從小就教她的運動，因此在滑雪場便好像在平地一般自然，穿好雪具後她便主動舉手第一個滑雪，在一望無垠的雪道，她穿着厚重的雪具卻能輕盈如同飛舞的蝴蝶，在雪地上滑行出完美的軌迹，最後停站在終點，遠遠的朝同學們招手。
“哇，你好厲害啊！”此時隔壁班隊伍的女同學走到她旁邊，滿眼驚喜的說。
她擡起護目鏡，看清楚眼前黑發如瀑的少女，歪頭一笑：“因為我有一個超厲害的叔叔，都是他教我的。”
“那也要你有天賦呀，簡直就像專業人員一樣。”少女誇贊着，又往後看說，“新一，你說是不是啊？”
雪川凜這才擡眼往少女看去的方向，那是同樣穿着滑雪服的少年，戴着墨綠色帽子與護目鏡，他在她看來時别過臉，伸出手低咳一聲，不自然的說：
“嗯，是、是挺厲害的。”
少女走到少年面前觀察：“什麼啊，剛才你明明都看呆了，怎麼還戴上護目鏡了，你也打算滑雪了嗎？”
“笨蛋，我哪有！”少年立刻辯駁，護目鏡看不清他的眼睛，他低道，“我看她叔叔是專業滑雪教練吧？”
“不是哦，我叔叔的職業是偵探。”雪川凜一臉認真的說，“挖掘真相的偵探。”
“那好巧哦，新一也很希望當偵探哦！”少女立刻說。
“這樣啊，我的叔叔之前在國外就已經解決了好多起案件，隻要是他遇到的案件就沒有解決不了的。”談起自家叔叔時，雪川凜便尤為開心，兩眼一彎，笑容燦爛。
少年隔着護目鏡看着雪川凜在談及這位叔叔時的表情，皺起眉頭，語氣不善的問：“那是你親叔叔？”
雪川凜覺得少年突然的提問有點冒昧，但還是回道：“不是。”
這位名為新一的少年突然就嗤笑一聲，像是發現什麼覺得無語的事情。
“新一，你笑什麼？”身旁的少女問。
少年雖然沒說，但雪川凜能感覺到他是在笑她，或者是在笑69叔叔，這令她很不開心。
她讨厭這個人。
于是她跟少女說了句拜拜便轉頭就走，正好朋友們也在此時滑了過來，便去到了朋友們的身邊。
當朋友們問及剛才她在跟誰聊天，她皺了皺眉，語氣明顯不大開心：“是我讨厭的人。”
“欸，我看那好像是隔壁班挺有名的人，應該是毛利和……”
“算啦。”雪川凜不在意的擺擺手說，“我不用知道，以後也不會跟他們有什麼關系的。”
誰想不久後，滑雪場出現了一場命案，在暴風雪即将到來的前夕，槍聲與尖叫聲刺破甯靜的表面，本想滑完雪就回去的雪川凜剛好在現場不遠。
她在聽到槍聲後一驚，本能循着聲望去，直至眼前出現一道身影，隔着大風雪，一手為她撐起傘，一手将她擁入懷裡，嗓音低沉的說：“凜，回去。”
她擡起臉，盡管眼前的人戴着嚴嚴實實的口罩與墨鏡，仍然一眼認出，驚喜的說：“69叔叔，你怎麼會在這？”
69叔叔一邊将自己的圍巾脫下給她圍上，一邊，一邊蹲下身如同幼時那般給她解雪具。
“聽你們老師說，今天學校有外出活動，本來想給你錄像，聽同學你還在滑雪，我就找過來了。”
“對不起啊，69叔叔，我看你這幾天都很忙，就沒跟你說。”
“沒事。”69叔叔為她解開雪具後，隔着手套牽起她的手，“但是，凜，這種天氣你應該待在旅館的。”
“嗯，我記住了。”雪川凜乖乖的跟着69叔叔走回去，看見不遠處匆匆忙忙的身影，想起自己剛才聽見的槍聲，“69叔叔，剛才我好像聽見了槍聲，說不定是——”
“是命案。”69叔叔回答了她。
“那叔叔是不是要去解決案件呀？”雪川凜好奇的問，“我可以一起過去嗎？”
之前她見過叔叔處理過盜竊案，但從沒見過他處理命案。
69叔叔揉揉她戴帽子的小腦袋，語氣寵溺的說：“我現在要做的事情是送你回旅館休息。”
“啊，難道你不去處理嗎，今天我說你是偵探，隔壁班叫新一的同學還很不相信的樣子。”雪川凜有些失落，語氣不爽的傾訴着今天的事情，“我還想你解決這個案件，讓他好好看看呢。”
說完這話後，69叔叔忽就停住腳步，她疑惑的擡頭看他的表情，本以為叔叔也會不滿，沒想到竟看見叔叔的眼尾彎起一道弧度。
“這樣啊。”連回應的語氣都帶着笑意。
“叔叔不生氣嗎？”她有些疑惑。
“不會，我倒覺得他一定會成為一個很厲害的偵探。”69叔叔牽緊她的手繼續走着，“到時候一定會讓凜刮目相看。”
什麼嘛。
雪川凜不太相信的皺了皺眉，不尊重69叔叔的人，她才不會刮目相看呢。
可是，69叔叔語氣溫柔卻堅定的對她說。
“凜，答應我，一定要和他好好相處。”
就如之前提出回日本的決定一樣，她雖然不理解，但會聽從。
“嗯，好。”
69叔叔送她回到旅館後便離開了，她望着外面下個不停的雪，心裡有些在意那個案件，直至經過房間走廊的時候，一個少年叫住她。
“雪川。”
她腳步一停，回頭望去，少年戴着墨綠色帽子，護目鏡已經戴到帽檐上方，露出了湛藍而清透的眼眸，看看清他臉的這一秒，她竟然離奇的覺得他長得跟69叔叔好像，下一刻她又意識到，他應該就是之前滑雪場見到的“新一”。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想起他對叔叔的不尊重，她的神情微冷。
“之前聽同學提起過你，你……學習很厲害。”眼前的少年不自然的别過眼，臉頰微微泛紅。
“謝謝。”雪川凜對他印象不好，禮貌回複一句便打算轉身離開。
“等一下。”少年有些着急的跟上去，不知所措的解釋着，“雪川，抱歉，我之前并沒有冒犯你叔叔的意思，我隻是擔心你。”
“擔心我什麼？”
“擔心你被沒有血緣關系的叔叔欺騙。”
少年滿眼關切的看着她，明明是初次見面，雪川凜搞不懂他為何對自己如此關注，停下腳步後，她認真的告訴他：“雖然我跟叔叔沒有血緣關系，但我從小由他撫養，這世界上不會有誰比他對我更好，我永遠相信他……”
頓了頓，她想起69叔叔跟她說要好好跟這個人相處，于是語氣稍稍柔和的說，“同學雖然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但是，多謝你的關心。”
眼前的少年沉默下來，似是認真思索什麼，随後下定決心，耳廓泛紅，對雪川凜說：“我叫工藤新一。”
什麼？
雪川凜原先不在意，但聽到他的姓氏後一愣，再次想起叔叔問過姓工藤這個人的事情，難道說，也是說的他？
叔叔和這個人有什麼關系，他會希望自己能和這個工藤好好相處？
她的心裡一連串疑問，但面對眼前少年赤忱而帶有期待的注視，壓下心裡的疑慮，回應她道：
“工藤君，你好，我叫雪川凜。”
親口聽到她的自我介紹，工藤新一愈加感覺到心中不安分的跳動，表面努力裝作淡定的說：“雪川，我為之前誤會你的叔叔道歉。”
雖然開始很讨厭，但雪川凜看着他态度誠懇的道歉，又覺得他還不錯，揚眉露出了笑容。
“沒關系。”她的心情變好，想起叔叔說的話，又想起現在還未解決的案件，主動問，“你想到那個命案的真相了嗎？”
工藤新一似乎沒想到她會主動與自己交談，心中微動，隻是表面依舊波瀾不驚：“暫時還沒有，我現在要去在找真相。”
“雖然你跟叔叔比還差很遠。”雪川凜看着他微微一笑，“但是，還請加油成為了不起的偵探。”
她倒是期待起來，叔叔很關注的這個人會如何讓她刮目相看？
4
滑雪場那次事件以後，雪川凜的生活中多了一個人的存在，工藤新一。
雖然并不明顯，但她還是會發現隔壁班的工藤同學偶爾會朝自己投來注意的目光，她選擇主動跟他打招呼，倒是工藤君還稍微遲鈍的回應自己。
有一次，他主動找她，希望她看自己的足球比賽。
後來回去跟69叔叔說這件事時，69叔叔的反應不像之前對待格納那樣生氣，他居然難得露出放松的笑容。
“好，凜，遵循你内心的想法就好。”
可每當這個時候，就讓她覺得69叔叔在離她越來越遠，這讓她有些不安，後面拒絕了去看工藤新一的足球比賽。
放學時，剛比賽完的少年在校門口等她，他的臉上還有些髒，斜挎着包靠在門邊。
雪川凜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微動，竟在蒙蒙中感覺到這一幕有些熟悉。
“工藤同學。”她走到他面前。
工藤新一挎着包，看着她的臉，有些無奈卻笑着說：“幸好你沒去，我們比輸了，要是讓你看到就完蛋了。”
她看着工藤新一有些失落的表情，隻感覺心裡濕漉漉的，不覺開口說：“以後你的比賽，我都會過去看。”
說完之後，不止工藤新一，她都愣了一下。
下一刻工藤新一露齒一笑：“我不是這個意思，雪川。”
接着，隻見他從包裡拿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球給她遞過來，她仔細一看，是玻璃球裡有一個正在滑雪的少女，球體微微晃動，便會落下一片細碎的雪白。
“我路過一家商店的時候看到了這個，覺得很像你，就想買來送給你。”他遞來時，目光不敢與她對視，裝作漫不經心的望向四周。
她接過看了又看，覺得還真有點像：“謝謝你，工藤同學。”
頓了頓，她看着工藤同學像小花貓一樣的臉，從口袋裡拿出手絹遞去，“工藤同學的臉上有東西，拿這個擦一擦吧。”
“謝謝。”工藤新一伸手接過擦臉，因鼻尖嗅到手帕上少女獨特的清香而微微紅了臉。
“工藤同學拿着用，下次我會給你回禮的。”雪川凜抱着玻璃球笑着說。
工藤新一沒有拒絕，握緊手裡的手帕，回應道：“好。”
回去後，雪川凜想問一問69叔叔贈送什麼回禮給工藤同學比較好，卻發現69叔叔帶來一對陌生的夫婦在她的面前，為她介紹說：
“凜，來認識一下，這位是上村先生和他的夫人，今後，他們就是凜的養父母。”
“小凜，你好。”上村夫婦溫柔的與她打招呼。
這樣炸裂的信息讓雪川凜難以接受，她努力壓抑着心中的情緒，問：“什麼意思，69叔叔你想離開我嗎？”
“抱歉，凜，我也需要自己的生活。”69叔叔不看她的眼睛，握緊背後的雙手，“上村先生和他的夫人都是很好的人，也會給你最好的生活條件，今後，你就好好跟他們生活。”
“我不要！”雪川凜怒吼着，眼眶瞬間泛紅，走到69叔叔面前質問，“你不是說會一直照顧我嗎，什麼意思，現在要抛棄我？”
“凜，乖一點。”69叔叔咬牙克制着情緒，伸出手一如曾經撫摸她的頭，“别讓我擔心了，我不是抛棄你，我隻是想讓你有更好的生活，聽我的話。”
她不想聽，想争辯想發脾氣，可是這一切在對視69叔叔悲憫心疼的目光後都如同洩了氣的皮球一般消失不見。
她低下頭，嘴唇幾乎被自己咬出一片血腥味，才沉悶的低道：“我知道了，我不會讓叔叔擔心的。”
如果是叔叔想要的，她無法拒絕。
隻是，眼前完全一片濕潤，控制不住的掉眼淚。
次日上學時，她的眼睛紅腫，下課後工藤同學送來冰塊給她，說：“這個可以緩解眼睛紅腫。”
她心情差到極點，沒有理他，自己坐在天台發呆，直至他再次拿着冰袋走到她面前。
“雪川，閉上眼睛。”
她沒反應。
“聽話，乖一點。”
直至這句話一出，她想起了昨天的69叔叔，閉上了眼睛，冰涼的感覺輕輕的覆蓋在眼皮上滾來滾去，他很耐心的放在上面，直至上課鈴響，她再度睜開眼，的确感覺到眼睛好了很多。
“謝謝你，工藤同學。”
工藤新一握緊冰袋，心中卻一片熾熱，他認真而又堅定的說：“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在你身邊。”
她睫羽微顫，沒有回應。
這一次回到家後，再也沒有看到69叔叔，養父母都待她很好，一切都按照她喜歡的來，可是她的心裡依舊時常孤單，這份心情唯獨在與工藤新一聊天時稍微好一點。
工藤新一明明是和69叔叔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可是他們有着相同的湛藍色眼眸，偶爾都會給他熟悉的感覺。
這樣的日子持續到高中，她與工藤新一都成為了高中生，分到同一班，他成為優秀的高中生偵探，她也因滑雪經常獲得獎項。
她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69叔叔了，可有一天，他卻突然出現在她回家必經的路上，并未戴帽子和口罩的方式。
“凜。”他叫她，語氣一如曾經溫柔。
她看着眼前太久沒見的人，想跑上去擁抱他，下一秒，身後傳來工藤新一的聲音：
“雪川，你看到了什麼？”
眼前的69叔叔身體竟好似變得透明起來，他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撫摸他的臉，帶着慶幸至極得笑容。
“太好了。”
他看向從拐角走來的工藤新一，低喃着。
“這一次，真的救下你了。”
還沒等雪川凜開口，心中突然覺得劇痛起來，撐不住跌倒在地，工藤新一飛快的跑上前扶住她，擔心的問。
“雪川，你怎麼了？”
雪川凜看着眼前的他，奇怪的是，腦海中卻好像有許多數不清的記憶，與眼前的臉一一重疊，包括許多次成年後的工藤新一選擇死亡的情景，都仿佛重現眼前。
她的眼淚不聽使喚的掉落下來，抓住眼前少年的兩肩，嘴角竭力扯起一抹笑，嗓音哽咽的問。
“工藤，你是不是喜歡我？”
工藤新一的瞳孔緊縮，好似人被分裂再重組，痛苦與幸福重疊在一具身體上，一瞬間懵懂的情緒被更為猛烈的情感占領，他顫抖的伸出手覆上少女的臉，指腹漫過滾燙的眼淚，擡起臉吻了上去，這好似久别重逢的一吻，仿佛要将對方融入自己的血肉裡。
“我愛你。”
工藤新一說的。
後來，雪川凜去了工藤新一的家裡，在那裡，有國中時新一畫下她的滑雪身影，現在的工藤新一告訴他，無論去到哪一個時間線，哪一個世界，有一件事永遠不會變。
“什麼不會變？”
“無論哪個世界的工藤新一，都會在第一眼就愛上雪川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