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溫暖轉瞬即逝。
沒多久母親失蹤,繼父在一個月後将私生子領進門,他這個前妻的拖油瓶又險些被趕出門。是弟弟維護他。教他如何在社會中生存。
母親希望他照顧弟弟。無論何時,他都站在弟弟這邊。
夢境一轉,是柔軟的觸感,是少女如小鹿般漂亮純潔的臉。
他夢到他第一次見沉皎的時候。
在G城的太陽湖邊,她一身淺粉的裙子像春天的花瓣,鮮活芬芳。高跟鞋的底是紅色的,如同跳動的太陽。當時她低着腦袋在喂魚,笑容太過耀眼,随手灑下魚食。
那時候牧川不知道自己的心跳為什麼那麼快,他隻想看一眼,再看一眼。
可站在他的弟弟和他說,
‘哥,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牧川不知道什麼是一見鐘情,就像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忽然心率過快。
隻知道沒多久,弟弟和她在一起了。
如果那時候,弟弟沒有看到她……
驟然出現在腦海的想法,讓夢境瞬間輕盈,牧川卻猛然驚醒。
沈嘉予不在,沉皎就會選擇他?
沈嘉予不在,他又怎麼遇見沉皎,沉皎又怎麼在危險重重的末世孤身一人活下來。
他居然在夢裡肖想弟弟的女友。
“牧大哥,你終于醒來了。”
少女溫軟的聲音浮現在他耳畔。
牧川睜眼,沉皎正擔憂地跪坐在他身邊,她軟若無骨的手緊握着他的手臂。
這是夢中輕盈溫暖的來源。
牧川想到自己剛才在做什麼假設就覺得無地自容。
她是弟弟的女友,他們之間要保持距離。
牧川生硬扯回自己的手。
見女孩無助的眼神,幹澀的喉腔輕滾,說了一句,
“我已經好了。”
女孩亮晶晶的鹿眼看看他,欲言又止,最後點點腦袋,也收回了手。
熱意消散,牧川小指不禁回勾。
他站起來,
“C市是聯邦戰備城市,地下防空洞很多,這裡應該是其中一個。我們先出去。”
“你跟緊我。”
沉皎在後面說好。
漆黑的通道裡沒有一絲光亮,從起點一路順着通道走,沒有岔路口,也沒有一隻異獸。
很奇怪。
牧川已經皺起眉頭。
“嘶……”
他匆忙轉過頭去看。
羸弱的少女站在他身後,米色針織衫上沾滿灰塵,白淨的臉上浮出一圈粉紅,眉頭微鎖,看見他猛然回頭,立馬雙手交疊,又沖他露出尴尬的笑容。
“抱歉,拖累你了。”
她說。
牧川沒有注意那麼多,緊皺眉頭,朝她走過去,看她交疊的手,
“你受傷了?”
他确信自己從始至終一直将她抱在懷中,除非是被光影卷走的瞬間,但那時候有什麼能造成她受傷的因素嗎。
“什麼時候?”
他問。
沉皎卻往後退一步,
“沒有,沒有受傷。”
這回牧川終于意識到問題。
她在回避她。
是她發現了什麼嗎?是她知道剛才他做的假設,暗藏的心思,覺得太過于惡心,所以不想與他接觸?
諸多想法浮現在牧川心中。
隐忍與羞恥都讓他難于開口,他甚至不敢垂眸去看她。
但算了。本來就應該保持距離。
“有什麼事情和我說。”他講。
想到夢中的一切,他又說,
“沈嘉予離開前,有叮囑我照顧你。”
所以是可以坦然接受。
女孩默默嗯了一聲,沒有說其他的。
沉默與壓抑交織在黑暗的通道裡,腳步聲陣陣,誰也沒有說話。
直到又是一聲驚呼。
回頭時,少女跌坐在地上。
牧川心頭一緊,顧不得太多,匆忙走了過去。
女孩低着腦袋,悶聲悶氣說,
“你别管我。”
“不要靠近我。”
她這樣說,清甜的嗓音裡卻帶有幾分哽咽。
牧川聽見她這樣的聲音,更加擔心,顧不上距離不距離,單膝落地在她身邊,去拿她放在身前的手,
“到底怎麼了?”
才碰到她的手指,卻被她反手牢牢抓住半個手。她掌心的溫度是熱的,溫熱到讓人流連忘返。
但她在下一個瞬間放開。
驚慌失措的聲音說,
“抱歉。”
“抱歉,牧大哥。”
說着說着,又哽咽起來,圓圓的腦袋低垂下來,寫滿失落。
牧川不懂到底發生什麼,可眼底的一切都讓他做不到視若無睹。
他想為她解決麻煩。
想要她不要失落。
沈嘉予不在,他是該為她解決麻煩的。他答應過,要保護好她。
“你别怕,發生了什麼,告訴我,我能解決。”
模仿弟弟說話的語氣,用來關懷他的愛人。
“真的嗎?”
少女問。
“嗯。”
牧川說。
過了将近一分鐘,她才說,
“牧大哥,我不是故意冒犯你。”
“我知道你讨厭我,不想接觸我。”
“可是我好像中毒了。”
“你靠近我,我就想碰你,想貼着你,想……”
她慢慢擡起腦袋,小鹿眼中凝結淚珠,瑩瑩卧在下眼睑上,嗓音裡有怯意,咬字也很含糊,
“我就是想碰你,碰不到你,我就渾身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