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敏眨了眨眼，沒說話，而是朝秦見君身後張望了一眼。

“别看了，林近野沒來。”秦見君擡手擦了額上的汗，轉身一屁股坐在巨石上，背靠着闵敏喘氣。

她在寺前下了馬便一路跑進來，當聽到小和尚說闵敏在後山曬太陽時，她才算松了口氣。

聽說林近野沒來，闵敏輕聲應了一句“哦”。

“很失望？”秦見君背貼着闵敏，感受對方的體溫和每一次呼吸時，背部的鼓起與落下。

“秦老闆，我快死了。”闵敏不答，自顧自道。

秦見君捏了捏手指尖，低聲道：“急什麼？大師還在閉關，等他出來了再确診也不遲。”

“我都不知道我生的什麼病......”闵敏又一次将手托在腮邊，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她的腦袋不垂下去。

“你這病我聽都沒聽過，太蹊跷了，還是等大師出關再說吧。”秦見君道，“你想讓我告訴林近野你在這裡的事嗎？”

闵敏的眸子轉了轉，還是忍不住問：“他去哪兒了？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秦見君側頭看了一眼闵敏好奇又端着故意不表現出來的模樣，好笑道：“明明就很想知道關于他的事，幹嘛還裝得這麼冷酷？”

闵敏撅了撅嘴：“我......萬一他根本沒那麼想找我呢......”

“哦......”秦見君轉身湊到闵敏面前，逗她，“原來是怕林近野不喜歡你了啊......”

闵敏被說中心事，不好意思地将臉貼在膝蓋上，抱着腿不說話了。

“放心吧。”秦見君正色道，“他喜歡得不得了，現在應該在南邊給你找神醫呢。”

“神醫？”

“你還不知道吧？他老早就知道南邊有個神醫，但是那個神醫出海去了，他一直派人守着，想等神醫回來就帶來給你治病，這下好了，你突然跑了，他知道你怕生病，讓我來找你，自己跑去南邊找神醫了。”

“真的有神醫嗎？”

秦見君搖搖頭：“不知道，隻知道是南邊很有名的大夫......”

闵敏垂下眸子，輕聲道：“你說了人死了會去哪裡呢？我以前覺得死了就死了，但我在A市死後，卻來了大荊，那我在大荊死了呢？”

秦見君深吸了一口氣——她一直覺得自己對于死亡的困惑是無法言說的，雖然裴眠知道她的來曆，但畢竟不能感同身受，她的困惑他解不開。

闵敏的出現，讓秦見君能夠有個契機去談論這些困惑。

“我不知道......”秦見君低下頭喃喃道，“死後......也許會入輪回？”

“真的有輪回嗎？”闵敏問，“那下輩子我還會當人嗎？”

秦見君擡頭看向闵敏：“不知道，也許會吧？”

“啊......”闵敏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洩氣，“我不想當人了，我想當樹......最好是深山老林裡面，人類永遠都找不到的樹......”

“下輩子不想再遇到林近野了？”

“......”

闵敏喪氣道：“難道下輩子遇到他是我能提前安排的嗎......我現在連自己能活多久都不知道呢......”

“你是不是怕相熟的親朋們看見你病重的樣子擔心，才跑出來的？”秦見君問。

闵敏點點頭：“嗯......”

“我先不跟林近野說找到你了......”秦見君将垂落在胸前的頭發撩至耳後，“過年你生病那次，林近野來虔淵州找過我，我那時候就來千喜寺問了師傅關于你身體的時，師傅說算不出來，這才閉了關，等他閉關出來給你算清楚了，我們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謝謝你。”闵敏誠心道。

秦見君不在意地揮了揮手道：“我不想你有事......你要是走了，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人陪我聊從前了......”

“秦老闆......”闵敏喊她，“不管師傅出關後說什麼，隻要我還活着，你就帶我去虔淵州吧，我一次都沒去過呢。”

“好啊。”秦見君應下了。

樹叢的光斑緩慢移動着，山間空氣清新、鳥雀啾鳴，溫度又十分适宜，兩人坐着曬太陽，好不惬意......

遠在南邊的林近野就沒這麼舒服了，南邊天熱，他正在灼人的陽光下盯着船夫檢查船隻。

林骈比林近野早到，先四處探查尋找了一番，确定了羅隻還在海外未回來，于是直接着手準備起出海事宜來，林近野到的時候，隻剩下檢查船隻與裝運行李便可以出發了。

“羅大夫跟着商隊船隻往西南去了，十日前有村民說見到羅大夫回來取了一趟藥材又匆匆走了，我們要追上去的話，來回少說要在船上待大半個月......”林骈向林近野說明當下處境。

林近野沒有半分猶豫：“叫人準備行李，待船隻檢查完成便出海去追。”

林骈心中知曉，這件事在林近野這裡時沒有任何讨價還價的餘地的，但南邊的掌櫃們還未從上次出海的危險遭遇中走出來，聽說林近野要出海，吓得雙腿直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