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曉暮點頭。
闵敏不自覺深呼吸了一下——林近野還沒有消息,闵團的道德教育又出了問題......
湯曉暮看得出她煩躁,但還是頂着招人煩的風險開口向她打聽道:“闵敏,你可知道林骈的消息?”
闵敏搖了搖頭:“他跟林近野一起出海了,已經失聯了,我沒有他們的......”
“什麼?”湯曉暮忽然拔高了聲音道,“失聯了?”
闵敏目瞪口呆看着湯曉暮表演“變臉”,這才想起來,林近野的船失聯是秘密消息,湯曉暮并不知曉的。
她先前在湯曉暮的店門口聽到了湯曉暮與林骈的對話,想來兩人是心意相通了。湯曉暮願意帶着闵團跋山涉水南下,絕不會僅僅是送闵團來與她團聚,而是沖着林骈來的。
可她眼下也說不出什麼安慰之語來,畢竟她自己也擔心得要命。
“我去雇船出海!”湯曉暮打定主意,正要轉身走,卻被闵敏一把拉住。
“别急,我已經讓人去備船了,明天一早就能出發。”
湯曉暮急得團團轉,但眼下也别無他法,隻能留在院子裡等天亮。
吃過晚飯,闵敏牽着闵團回到屋子裡,将門關上。
“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你最近是不是撒謊了?”闵敏蹲下身,與闵團平視。
闵團自從知道了闵敏身子無恙,心情便好得不得了,這會兒看着姐姐生動鮮活地蹲在自己面前,她的眼睛也連帶着亮了起來。
闵敏故意壓低了眉毛道:“我問你話呢!”
闵團絲毫沒被吓到,反而擡手摸了摸闵敏的臉道:“姐姐胖了。”
闵敏被說得一愣,下意識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胖了?有嗎?”
“有!”闵團點頭道,“好看的!”
闵敏被誇好看,心情好了些,但轉念又想起闵團說謊的事來。
“别打岔,我問你話呢!”
闵團臉上仍然是替闵敏高興的神色,嘴上随意道:“嗯,我撒謊了。”
“姐姐是不是告訴過你,不許撒謊?”
闵團的眼睛眨巴了兩下,不似從前透着單純與懵懂,反而有些“随性灑脫”的意思。
“姐姐,姐夫說人活着就會撒謊,也會聽到很多謊話,我要做的不是不撒謊,而是辨别謊言。”
闵敏聞言一怔,她平日裡忙着明鮮樓的事,闵團也在書院,說不上許多話。後來她被停職,期間一直有單悅菀約着她到處走,自然也是無暇顧及闵團。
沒想到在那些被她忽略的日子中,林近野與闵團已然如此熟悉了......
“可這不是你撒謊的理由......”闵敏臉色嚴肅道。
闵團對上她的眸子,臉色也跟着變得嚴肅了。
“姐姐,我撒了謊,但抓住了姑姑,姑姑和姑父被送進官府了,湯姐姐說他們不會再出來害人了,我在幫姐姐解決麻煩。”
聽湯曉暮說過闵金環事件前因後果的闵敏當然知道闵團這話的意思,但她心裡還是覺得闵團撒謊不是什麼好事。
“姐夫說,像我這麼大的孩子總是被教導‘不許撒謊’,長大後不僅會變笨還會變軸,他還說隻要我撒謊不是為了做壞事,就可以撒。”
闵敏噎住了,林近野的“教育方法”十分大膽,她不太能接受,但又不得不承認他說的也沒錯......
“姐姐,我和姐夫撒謊瞞着你生病的事,你會怪我們嗎?”闵團又開口了。
這下闵敏徹底沒了聲響:正是知情者的謊言,才讓她無憂無慮活到現在,雖然這病隻是一場烏龍,但以她的性格,如果知道自己生了病,或許真的會被活生生“吓”死的。
她垂下眸子,小聲罵了一句林近野,而後擡頭對闵團道:“行了,這件事我不怪你們任何一個人,但撒謊的事我還是不贊同,等你姐夫回來了,我們三個好好聊聊。”
“嗯!”闵團點頭問道,“姐夫什麼時候回來啊?”
闵敏起身走到床邊:“明天我就出海去找他,來睡覺。”
闵團跑到床邊,脫了鞋子往上爬,姐妹倆時隔多日又一次躺在一張床上,這一覺兩人都睡得夠沉。
直到窗外忽然劃過一道閃電,天鼓落下,響徹雲霄。
闵敏迅速反應過來,掀開被子,鞋都差點沒穿上,踢踢踏踏地沖到門前,推開門向外望,雨水一下子連綿成簾霧,将門前景色都打糊了。
她不可置信地走到屋檐下,一陣大風刮過,鼻尖漫上一股土腥味,熱熱的、潮潮的,她的心仿佛落入了又熱又潮的沙子中,柔軟的沙子沒有刺穿她的心髒,而是将她緊緊包裹、呼吸不得。
代良撐着傘從遠處跑過來,見闵敏失神站在屋子門前,他忽然有一瞬的心虛,停下了腳步。
代良臉上的表情太過好猜,闵敏一下子怒上心頭。
“你騙我!”眼下已是清晨,闵敏的拳頭攥緊,沖入暴雨中揪起代良的衣領大喊,“你早就知道會下雨!”
代良無奈地舉着雨傘,無可辯駁。
闵敏氣得胸口起伏,見代良不再說話,她便松了手,大步往外走。
“别想攔住我,我一定會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