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澤潇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也試過被人軟硬兼施地催稿。

……不過他那時候年紀小，脾氣也不像沈憶那麼溫和，說翻臉就真的翻臉，害得編輯對他一個頭兩個大。

想到此處，喻澤潇剛想勾起的嘴角又重新按下。那都是些沒有必要想起的記憶。

喻澤潇朝沈憶道：“你可以先處理工作。”

沈憶挖着焦糖炖蛋的手頓了頓，剛剛那40%的翻臉一下消失無蹤，尴尬道：“不不不，還是先談好你的事……”

喻澤潇不耐煩地擺擺手：“你不處理，待會兒說一半又被打擾，我也很煩。趕緊弄吧。”

沈憶趕緊三兩下把炖蛋吃完，小跑到沙發邊的茶幾前坐下，翻出手提電腦打開PPT，盡可能簡單快速地把方案收尾。

…

喻澤潇順勢也坐回沙發上，又開始無聊地刷手機。

吃過的餐具都被收走後，包廂管家也退到了門外，包廂裡頭隻剩下沈憶和喻澤潇兩人，還有潺潺水聲，和沈憶快把鍵盤敲出火花的聲音。

喻澤潇劃拉幾下手機，有意無意地把目光瞥向沈憶的電腦屏幕。

沈憶正忙着在素材網找合适的素材貼到PPT的一對古風男女上，而這對古風男女邊上的毛筆字體俨然标着：【江翎】【甯小松】。

“你們公司要跟聽風識人間合作？”

喻澤潇的聲音冷不丁在背後響起。

沈憶打字的手卡了卡，但還是沒有停下做美化PPT的動作，頭也不回道：“隻是随便做的提案而已……聽風識人間現在是大IP，我們公司隻是小品牌，大幾率談不下來。”

雪松的香氣靠近了一些。

沈憶的後背瞬間僵直，緊急閉氣。

他的發情期還沒過，标記了他的alpha距離過近的話，抑制藥很容易失效。

喻澤潇走到沈憶身後，單手支在沈憶身側，微微傾身下來，将沈憶正在做的那一頁内容仔細端詳了一番。

即使隻是提案初稿，PPT中對無雙的介紹和科普也寫得很認真，根本不像是沈憶口中“随便做做”的樣子。

喻澤潇沉吟片刻，又道：“你很想跟聽風合作？”

沈憶閉氣閉得臉頰發紅。

如果這是在公司的會議室中，他肯定不會這麼尴尬。

但現在的沈憶面對的是一個隻有過一面之緣、莫名标記了他、且逼婚進行中的alpha。無論從哪一點來看，他對自己在PPT中夾帶的私貨都有些羞于啟齒。

沈憶強迫自己的手繼續動起來，故作輕松道：“當……當然想啊，那可是聽風識人間，全國最熱的IP之一！多少品牌方都搶着想跟他合作。”

不料喻澤潇聽見這個回答，隻自鼻間冷笑一聲，又重新退回沙發随意坐下。

“不就是一部靠營銷帶火的網文，有那麼了不起嗎。”

喻澤潇的話聽起來不是問句，而是真的帶了鄙夷的語氣，似乎對這部作品抱有不少偏見。

冰雪與松木的籠罩撤離，方才萦繞在臉上的淡紅卻随之凝結。

沈憶闆着臉回頭，對着喻澤潇認真解釋道：“你根本沒有看過聽風識人間對不對？肖宇的文風獨樹一幟，劇情安排得跌宕起伏，在沒有做過任何營銷的時候就已經火到了網站金榜第一。至于你說的營銷，我猜是因為聽風在後來簽了各類版權，影視方和投資方開始入場先後造勢，原作受到正向反饋，才會造成聽風識人間營銷多的假象。”

喻澤潇沒有想到沈憶會忽然硬氣回怼，一時間啞然。

話不投機半句多。沈憶怼完喻澤潇，又轉回身子繼續給PPT收尾。

完了。

沈憶表面淡定，心裡頭隻想往自己這張破嘴扇一巴掌。

本來就被這個大少爺訛上了，這會兒還進一步得罪他，要是等會兒大少爺惱羞成怒，用alpha的信息素強壓他，他要怎麼逃比較好？

駱宇軒的奪命call再次響起。

這回沈憶敢直接挂斷了。

做好的PPT也一并發給駱宇軒。

提交方案的那一刻就是策劃最拽的那一刻，項目的地基命脈捏在策劃的手中，方案靠不靠譜影響着整個項目是否能圓滿落地。即使是駱宇軒，在沈憶提交方案的那一刻，也不好繼續咄咄逼人。

沈憶拽完這半分鐘，回頭面對喻澤潇時，又恢複那副癟了吧唧的樣子。

“搞定了，咱們開始談吧。”

沈憶一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複返的模樣，愣是把自剛才開始就陷在回憶裡的喻澤潇拉回了神。

喻澤潇沒急着開口，而是在口袋裡頭摸出一包煙，叼一根進嘴裡，點燃。

香煙的氣味開始侵占包廂。

沈憶皺皺鼻子，往後退了一步，不想吸入喻澤潇的二手煙。

沈憶對喻澤潇的初始印象其實還好，畢竟喻澤潇碰上發情期的自己也算是倒了大黴，可提出的要求也隻是讓自己負責而已。

但剛剛喻澤潇說的話又讓沈憶對他的好感度降低不少。

沈憶撇撇嘴，心裡隻剩一個念頭：要談就趕緊談，幹嘛莫名其妙開始抽煙。

喻澤潇留意到沈憶忽然垮下的小臉。

他不怎麼抽煙，隻有偶爾想起以前的事了，才會抽一根。而且從剛才開始，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又能聞到沈憶的信息素，這讓他有些煩躁。

喻澤潇将香煙夾在雙指之間，想了想，又在煙灰缸把隻抽了兩口的煙掐滅，淡淡道：“你做的方案，發我一份。”

沈憶隻覺得喻澤潇莫名其妙：“你想幹嘛，這可是商業機密。”

喻澤潇掃沈憶一眼。

剛才還垮着的小臉蓦地轉變成警惕提防的表情，像毛茸茸的小動物在護食一樣。

喻澤潇閑閑掏出自己的卡包，又在卡包裡摸出一張名片，雙指夾着随意地遞向沈憶：“雖然這個年代大家都不愛用名片了，但有時候，名片這種東西的可信度應該會比口述高一點。”

沈憶被喻澤潇沒前沒後的話整得雲裡霧裡，疑惑地接過喻澤潇的名片。

名片的背面印刷着喻世集團的logo。

沈憶征了征，翻過來，正面郝然寫着：

【肖宇工作室-喻澤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