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紅潤,感覺自己壯實地可以打倒一頭小牛的卡洛在休漠房間又休息一晚上,第二天,連人帶休漠一起被打包去了科莫的醫院。
潔白醫院門口,休漠臉色慘白地站在卡洛背後。
血族聽力敏銳,休漠每次去醫院,耳邊能清晰地聽見病人痛苦的呻吟聲,絕望的哭泣聲,以及憤怒的嘶吼聲,這個悲傷情緒一度讓休漠感到抑郁,所以他很害怕來醫院,這也是他家地下室會有醫療室的原因。
卡洛鼓起小胸膛,擋在休漠面前,試圖替好朋友抵擋一些恐懼情緒。
見休漠腳仿佛生根般站定在門口,固執地一動不肯動,陪他們來的休祁無奈,他正要擡手揪起休漠衣領,讓他進去,就看見小小的人族幼崽用譴責的目光望着他。
啧,這麼護朋友。
休祁收回手,聳肩吐槽。
感覺到耳邊傳來溫熱,休漠往後看向雙手擡起捂住他耳朵的卡洛,神色訝然。
卡洛咧開缺着顆大門牙的小嘴巴,笑意盎然地說:“喏,聽不見啦,我們走吧,呼呼。”
從前不肯進醫院,就會被爸爸媽媽哥哥拎着進去的休漠感動得紅眸閃着微光,他微翹嘴角,難得有一次高興地走進了醫院。
雖然卡洛的手壓根擋不住血族靈敏的聽覺,但那抹溫熱,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休漠的恐懼。
穿着白大褂的科莫見卡洛和休漠來了,就安排護士給他們分開的,帶去做不同的檢查。
一段時間過去,卡洛做完檢查,含着護士姐姐給自己的糖,乖乖地坐在科莫辦公室特意為他們準備的小闆凳上,小腿搖搖晃晃。
血族的檢查要更複雜,時間更久。
好動且對一切事務充滿好奇的卡洛乖乖坐着沒一會兒,就從小闆凳滑下來,他悄咪咪地推開辦公室,探出小腦袋往外看。
科莫和休祁都不在,他們在休漠那邊。
原本陪着卡洛的護士出去接水給卡洛喝,也不在。
金色眼瞳閃啊閃啊,卡洛做了個大膽決定,他要在醫院探險!
等卡洛冒險家探險結束,帶着神秘寶藏再回來吧,還能和呼呼說點兒好玩的事情。
自己把自己哄得很好的卡洛樂呵呵地跑了。
醫院結構複雜,分為很多個科室,而且在卡洛看來,每一個科室都長得一模一樣。
人族幼崽深沉地站在醫院大堂處立着的科室分布圖紙面前,擰着小眉毛,認真思索。
嗯,看不懂。
欸——兒童重……,卡洛眼前一亮地看着好不容易認識的字眼。
這個醫院是綜合醫院,這意味着三族都回來這兒看病。
說不定能在這個地方遇見毛茸茸欸,卡洛如是想。
右邊,右邊。
卡洛記住方位,邁開小短腿往大堂右邊跑過去。
兒童重症科。
某一間病房裡,一個眼睛黯淡,渾然無光的小男孩躺在床上,整個人瘦成一根杆,仿佛一碰就能碎掉。
為了方便治療,他的頭發被剃光,隻有些許硬硬的短短毛發。
他得了很嚴重的病,他其實不知道這個病具體是什麼,但身體的痛苦清晰地告訴他,這個病得起來會非常非常痛。
骨頭裡總有蟲子在鑽,一點點把自己的骨頭咬空洞。
男孩想起身體的蟲子吃得飽飽的樣子,嘴角強牽起一抹弧度,自言自語地說:“你們吃飽了,能不能不要讓我這麼疼了?”
他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久,很快就要死了。
因為這段時間,爸爸媽媽的眼睛愈來愈紅,而素日就神神叨叨的爺爺更是天天待在他身邊念着她聽不懂的話。
其實沒事的,他離開後,爸爸媽媽和爺爺就不用難過啦,挺好的呀。
男孩艱難地動動光秃秃的眉毛,結果難受得咳起來。
每天他隻有一段時間是清醒的,其餘時間都在痛苦的汪洋裡起伏,艱難掙紮。剛才爸爸媽媽出去給他拿藥,所以安靜病房隻有點滴的滴淚聲和呼吸機的輕輕嗡鳴聲。
此時,門口傳來“吱呀”聲,男孩以為是父母回來,艱難擡眼卻對一雙金燦燦的大眼睛,一時愣住了。
迷路的卡洛懵懵地推開一間有縫的門,一進門就看見一個和自己差不多的小孩光着腦袋,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他沒由的覺得這個小孩好孤單,小小的身體仿佛嵌在醫院潔白的牆裡,毫無生機,感覺随時會消失不見。
害怕小孩突然就不見了,卡洛下意識地走過去,趴在病床床頭看着。
男孩自從生病後就沒見過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啦,因為他們父母害怕男孩會把病傳染給他們孩子,所以都有意無意地讓孩子疏離她。
久違地遇見同齡人,他睜着黑眼睛試圖看清來者。
金色的頭發,金色的眼睛,好像太陽啊,暖洋洋的。
很久沒出過去看太陽的男孩心想。
而且小太陽眼裡并沒有對他的害怕,恐懼和憐惜,那雙耀眼的眸裡隻有好奇和驚訝。
他聽見小太陽開口,軟乎乎地問:“你好啊,我能摸摸你的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