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烤攤的悶熱空氣中浮動着炭火烘烤過肉類是散發出獨有的焦香味。
些許油脂滴落的刹那,火舌驟然竄起三寸,肉串在青煙裡蜷縮出金邊褶皺。
油珠在錫箔紙上彈跳,滋滋聲裡混着冰飲開罐的脆響。
莊楊咬了口肉串,好奇地問一旁抿口橙汁的陳錦辭:“辭哥,你是怎麼知道老大就是小時候遇見那個小男孩?”
陳錦辭性格有趣,懂得的東西也多,短短十幾分鐘就成功莊楊打成一片,在莊楊一口一個“錦哥”的盛情邀請下,陳錦辭跟着莫北河一起過來與他們四個吃燒烤。
陳錦辭吃東西的時候,左手指節仍把玩着那枚銅币,他聽到莊楊發問,回答道:“我今天出門給自己算了一卦,卦辭寫着再遇故人。而且金發金眼在華國并不多見,我抛硬币又抛出了正面,就知道卡洛肯定是小時候那個小可愛啦。”
一路上,卡洛就被陳錦辭叫“小可愛”叫到麻木了,已經對這個稱呼習以為常了,眨眨金眸安靜地吃着東西。
一開始,對于這個稱呼,莊楊,尼薩和休漠都覺得一個大男生叫别人“小可愛”,實在有些難以接受,但莫北河表示,陳錦辭平日就這樣,習慣就好。
莊楊叛變的快,尼薩無所謂,很快就接受了。
但休漠習慣不了,他臉色微沉,其實壓根就不願意和陳錦辭一起去吃東西。
休漠看了眼傻乎乎笑着的莊楊,覺得莊楊和這個姓陳的一樣煩。
毫無察覺的莊楊一臉崇拜地看着陳錦辭,問:“那辭哥,你能給我算算嗎?”
陳錦辭挑了挑柳眉,突然文绉绉地來了句:“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貞,大往小來。”
莊楊撓撓狼耳,不好意思地道:“那啥,能說點兒可以聽懂的話嘛?”
尼薩紫眸望向陳錦辭笑意盈盈的俊俏面龐,出于血族敏銳的直覺,他覺得這個學長可能也是個不正經的。
果然,他聽見陳錦辭對莊楊那傻子認真地說:“哦,這句話的意思就是阿狼你今日氣運不佳,需要轉運。不如這樣,來學長這兒買點兒轉運符。看在我們這麼熟的份上,打你五折,五萬一個賣給你吧。”
而莊楊居然掏出手機,一臉信任地準備給陳錦辭付款。
尼薩瞬間覺得莊楊沒救了。
剛認識陳錦辭也被忽悠過買符的莫北河無奈搖搖頭,低頭細心地把烤蝦的蝦殼剝下來,放在碗裡,遞給幾個弟弟們吃。
卡洛夾起一隻蝦,眉眼彎彎地遞到依舊面無表情的休漠面前,笑眯眯地說:“吃一口嘛,呼呼。”
休漠紅眸淡淡地看了一眼卡洛,沒張嘴。
雖然來燒烤攤的這一路,卡洛已經跟休漠把小時候遇見陳錦辭的那件事全部說出來了,休漠也想起當時卡洛跑回來興沖沖地告訴自己,他剛才遇見一個很酷的超人哥哥,還給他送禮物的場景。
但休漠想起,卡洛朝陳錦辭笑起來的樣子,就沒由得産生一種古怪感覺。
這種感覺不是針對陳錦辭,而是休漠這些日子裡對卡洛不斷增升的奇怪感覺,因為陳錦辭徹底勾起來了。
休漠隻要一想到等卡洛長大,認識各色各樣的人族,獸族和血族,與他們發生更印象深刻的事情,或者與一個面容模糊的身影相攜走入婚姻的殿堂,與自己漸行漸遠的可能性,他心裡就不舒服。
他知道自己從小就對卡洛有着超出平常的占有欲,可這種占有欲現在越漲越大,而且有點兒不可控了。
休漠自從上次失控後,回校,看見卡洛和班裡同學熱絡打鬧的場景,都有股煩躁感。
今天,陳錦辭的出現,讓休漠徹底意識到,卡洛不可能眼裡永遠都是休漠,而休漠也沒有任何權利阻止卡洛去接觸其他事物。
從小時候卡洛喜歡毛茸茸,休漠就強行給自己安上尾巴;卡洛喜歡看漫畫,休漠就去學畫畫;卡洛把莫北河,莊楊,尼薩他們列為朋友,休漠也收起不滿,學着把他們當朋友……
一直以來,休漠就在試着讓卡洛把目光都隻投向自己,可随着他們逐漸長大,休漠總有些患得患失。
他會通過一些舉動彰顯與卡洛關系的親密,比如,埋肩,牽手,輕咬。卻也感覺自己就像家養寵物吸引主人視線發出的動靜,一樣幼稚。
更何況,小時候那句“休漠是卡洛唯一的最好的朋友”不過是小孩間的誓言,休漠現在想來,都覺得自己小時候有些好笑。
休漠思緒萬千,卻無法理出頭緒。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呼呼?休呼呼!”
卡洛的聲音響徹在耳畔,把休漠飄遠的思緒扯回來。
卡洛擰眉看着回神的休漠,擔心休漠身體不舒服,他擡手準備摸上休漠額間探探溫度時,卻被休漠微後仰身,拉開了距離。
卡洛錯愕地瞪圓眼睛,神情疑惑,顯然沒懂休漠這是什麼意思。
結果,沒等卡洛開口發問,他就看見休漠從椅子上站起來,神色不明地望了自己一眼,冷聲道:“我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了。你們慢慢吃。”
說罷,休漠斂眸,渾身散發着股陰沉沉的氣息,拎起書包,邁開長腿就往燒烤攤外的馬路走去。
卡洛擱下烤串,抽過紙巾擦擦手,拿起書包,也慢慢收起笑容,沉下臉色跟上去。
原本還歡歡樂樂的氛圍,突然降到冰點。
莊楊懵懵地舉着剛要送到嘴巴啃的肉串,一時間有些進退兩難,都不知道該不該咬。
他摸不着頭腦地發問:“剛才有發生什麼嗎?怎麼一個兩個突然都怪怪的。”
尼薩鎮定自若地咬幹淨手裡的肉串,對帶着探究視線盯着遠去的兩位少年的陳錦辭道:“學長,他們沒事的,我們繼續吧。”
陳錦辭悠悠收回視線,好奇地問:“那個叫休漠的男生跟小可愛的關系很好嗎?”
莫北河在幼兒園的時候就見識過休漠對自己的敵意,他剛剛從休漠身上也察覺到一模一樣的氣息,他溫溫柔柔地笑着回:"他們從小認識,關系很好。我想着,漠漠可能吃你的醋了。"
尼薩覺得北河哥說得挺對的,他點點頭。
陳錦辭訝然,擡手指指自己,問:“我的醋?我說呢,那男生看我的眼神怎麼怪怪的。現在我知道了,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那種情侶一方看情敵的眼神。”
“所以,小可愛和那男孩是一對兒?他們談戀愛啦?”
陳安辭此話一出,正喝起飲料的莊楊猛地張嘴把水噴出來,嗆了個半死。
莫北河把紙巾遞給莊楊擦水,眼神無奈地看向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陳錦辭,說:“沒有,他們隻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