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滋滋電流聲突然在空曠公園響起,接着爆發出兩大道激烈音樂聲。
音樂聲來自不同的音箱,各有各的特色,不分伯仲地彙在一起,仿佛在用音樂争吵,非常刺耳。
卡洛與休漠對視一眼,往音源地跑了過去。
他們跑到公園中央的廣場,看到眼前的景象,同時愣住了。
夜色漸深,廣場四角的燈亮起,照亮大片場地。
廣場左邊站了一大群拿着紅綢扇,衣服花花綠綠的大媽,她們紛紛抖開近乎拖地的紅綢扇,踩着激昂樂曲,在灰白地磚上鋪開排列整齊的隊伍。
而廣場右邊搭了個精美舞台,上面拉開的橫幅寫着——“S市青年舞社争冠大賽”,一群穿衣風格酷帥,手臂不是紋身,耳朵就是打洞的少年們憤怒地瞪向那群悠揚地跳着廣場舞的大媽們。
卡洛看見莊楊沉着臉,把發出電吉他劇烈掃弦聲的音箱扭到最大聲,一時之間,電音的震動傳進地磚縫隙,震顫了公園裡的樹葉,也打亂了大媽們的節拍。
可能嫌場面不夠混亂,梧桐樹上的蟬鳴突然拔高,混着廣場遠處露天KTV漏出來的半句"向天再借五百年"。
休漠聽覺本就敏銳,被吵得擰起眉。
卡洛看着互相瞪着的兩大波隊伍,他邁腿,跑到莊楊身邊,蹙眉大聲問:“莊楊,這是什麼回事?”
音樂聲過大,莊楊壓根沒聽見卡洛在說什麼,捂着耳朵,也大聲道:“老大,你們來啦!”
卡洛:“……”
"吱呀——"
休漠沉着臉,果斷地把音箱的電線給拔了,電音像被掐住脖的雞發出最後一聲尖叫,就安靜下來。
而大媽那邊,音樂聲也不知道被誰掐斷了。
一時之間,廣場陷入巨大的安靜中。
莊楊也和卡洛說清楚了現在的情況,原本他們十幾個舞社把廣場整塊地都租過來搞比賽,結果來到這兒一看,每晚準時準點來這兒跳廣場舞的大媽把廣場左邊給占了,死活不肯把位置讓回給他們。
少年們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個大喇叭,朝大媽那邊喊道:“大媽,你們趕緊把位置讓回來,我們花錢租了整個場地的,别耽誤我們比賽。”
大媽們的紅綢扇還沒收起來,聲若洪鐘地回道:“年輕人要講先來後到,我們也是給管理處交過場地費的。”
顯然,如今這個局面是公園管理處兩邊收錢導緻的。
突然,卡洛,休漠和莊楊聽到一道熟悉的男聲從大媽那邊傳來,那人拿着個麥克風,聲音清晰地響徹整個廣場。
“各位帥哥美女們,漂亮的阿姨們,先冷靜。既然公園管理處辦事不當,導緻了現在的尴尬局面。不如我們幹脆玩個好玩的,這樣,誰都能展示舞姿,發揚風采。”
少年那邊喊道:“什麼好玩的?”
那道男聲帶着笑意道:“鬥舞。我們兩支隊伍打散,你們每個舞社帶我們這邊的幾個漂亮阿姨,教她們跳一段你們的舞,然後一個小時後,每個舞社進行比拼,讓來廣場閑逛的路人來打分。”
“反正你們都是要各個舞社進行比賽的,不如比點好玩的,我們這邊的阿姨個頂個的厲害,體能絕對不輸,怎麼樣,要來嗎?”
他說完,少年們紛紛對視,今晚這個比賽也不是很正式,隻不過是他們各舞社約着出來battle罷了。
本就喜歡玩的少年舞者顯然對這個鬥舞提議心動了,扭頭尋找自己舞社社長,尋求意見。
而舞台上,卡洛喃喃道:“錦辭哥?”
莊楊晃晃狼尾,也詫異道:“我也覺得這聲音像他。”
休漠挑眉,替他們下了結論:“就是他。”
“莊楊,要玩嗎?”莊楊舞社的社長高聲問。
莊楊蠻想玩的,他看向卡洛,卡洛眼睛亮亮地點頭,莊楊會意,朝社長道:“玩啊,社長,反正你很會教舞,我們絕對第一。”
于是,很快,兩撥群體開始交彙。
少年們領取了屬于自己舞社的大媽,開始教她們跳舞社的招牌舞蹈。
卡洛也成功地遇見了也穿得花花綠綠的陳錦辭,陳錦辭驚訝地看着眼前幾個熟悉的學弟,不着痕迹地抻了抻衣角,綻開笑容。
他和莊楊異口同聲地發問:“你們怎麼在這兒?”“辭哥,你怎麼在這兒?”
莊楊把情況大緻說了一下,便問:“那你呢,辭哥?”
陳錦辭笑道:“我和爺爺每周末都來這兒擺攤算卦,那群漂亮阿姨經常在這邊跳舞,有時候也會過來找我爺爺算點兒好日子之類的,一來二去就熟悉了。我無聊的時候,就過來跟她們一塊兒跳。”
他們沒聊一會兒,就分開了。
卡洛和休漠沒跳過舞,但卡洛也想一塊兒玩,休漠隻能陪他,都跟着莊楊的舞社一起學舞。
“休漠,肌肉不要硬成風幹的臘肉。”
“老大,跳的好好!跟我當年一樣聰明。”
“休漠,你看看老大,再看看你自己。放松跳,臉上的表情不要這麼恐怖!喂喂,不許毆打教練!”
“……老大,休漠學不好就算了,還打我。”
卡洛攔着臉黑成鍋炭,咬牙切齒的休漠,勸解道:“好啦,莊楊你别說呼呼了。我們繼續學。”
莊楊得意地昂着頭,他終于能在自己擅長的領域裡,狠狠教育一番休漠了。
一個小時後。
嘴上說着不來,但卻不知不覺晃悠到廣場的尼薩面帶疑惑,他看向眼前堪稱新奇的場景,有些驚訝。
尼薩看着大媽搭配酷拽少年的新奇組合,一時覺得自己可能眼睛出問題了。
等尼薩走進廣場中央,莊楊眼尖,立刻就發現尼薩,跑過來攬着尼薩道:“喲,蛋蛋哥,你怎麼來了?”
卡洛在一旁笑道:“尼薩嘴硬心軟,肯定會來。”
尼薩咳了聲,闆着臉道:“咳,我來場說走就走的散步,少管我。”
休漠淡淡道:“那你這是誇父追日吧,散到這兒,離你家十幾公裡呢。”
卡洛眨眨眼睛,神秘兮兮還刻意壓低聲音地說:“你們别說了,尼薩待會說不定就散步走了。”
聽得一清二楚的尼薩:“……閉嘴。”
夏夜九點,廣場地磚上蒸騰着少年們與阿姨們的歡笑。
各舞社站好隊伍,莊楊他們舞社打頭與另外一支舞社開始進行比賽。
音樂聲起,蟬鳴被音響震成電音,兩支隊伍在不斷擴大的圍觀群衆的尖叫聲裡擺開陣仗。
莊楊他們舞社的社長站在派頭,身後站着一群造型各異的社員。
站在前排的莊楊高高地揚起皮毛順滑的狼尾,翹着嘴角,把運動發帶綁到額間,擡手順勢揉了把豎起的狼耳。
他身旁的卡洛不知道從誰哪裡借來了個墨鏡,酷酷地搭在筆挺鼻骨,一頭金發宛如夏夜裡的光芒,配上他燦爛的笑容,很是矚目。
而笑容洋溢的五六位阿姨們抖開紅綢扇,也寫着這群少年們,凹出帥氣的造型。
隻會跳阿姨們舞步的休漠黑着俊臉,站到阿姨們旁邊,手裡也拿着把紅綢扇,面無表情地打開扇子,耳根發紅。
“嗨。”
熟悉的聲音從前面隊伍傳來,卡洛他們看過去,看見笑容透着興奮的陳錦辭。
莊楊舞社對得是陳錦辭加入的舞社。
“開始吧。”
鼓點炸響的瞬間,雙方同時動了。
以莊楊為首的一排一起騰空跳起,來了個旋身倒立,阿姨們突然甩出扇面的綢緞,踏着靈活的舞步來到前面,手腕翻轉将扇子猛然一合抛向高空。
少年們再次動作,在扇子落到最高點時,躍起接住扇面,甩開紅綢開始整齊合一的舞蹈動作。
而陳錦辭舞社主打freestyle,每個社員主動舞出自己的風采,配合着音樂聲,開始亂入莊楊他們那邊。
“無恥!”
不知道誰罵了一聲,莊楊突然對上陳錦辭,挑釁味十足地來了段poping,陳錦辭笑了,壓下了那股頑固盤桓于臉龐的病氣,眉眼明媚肆意地跟莊楊鬥起舞來。
一段段高難度動作砸碎了今夜廣場的灑在地面的月光,卡洛金發濡濕,上衣貼住他繃緊的背肌,休漠看着大隊伍已經跳脫了一開始的編排,也晃晃悠悠地甩着扇子來到卡洛身邊。
卡洛看向休漠捏着扇子的模樣,徹底繃不住笑,放聲笑了起來。
休漠望着卡洛的笑顔,也扯開嘴角,樂了。
幾個舞社比拼結束,音樂聲還在繼續,熱烈氛圍也才剛到高潮,甚至有圍觀群衆加入混戰,随機找個對象,比起舞來。
歡聲笑語伴着喝彩聲不時響起,卡洛一把扯過試圖遠離戰場的尼薩,笑道:“别跑啊,尼薩。”
尼薩被迫加入混戰,甚至配合着陳錦辭,休漠,莊楊一起,把卡洛擡起,抛到半空。
少年的金發在半空劃出一道飒爽弧度,擾亂了吹拂的晚風。
當一道脆如裂帛的扇面開合聲脆響撞碎電子音效,廣場所有族群發現他們不知何時已跳進了同一個節拍。
夏風卷着花香掠過汗津津的脊背,不知誰先笑出了聲,掌聲混着肆意笑聲,驚飛了大榕樹上打盹的倦鳥。
發絲淩亂的街舞少年們與臉色紅潤的廣場舞阿姨共同完成了一場精彩紛呈的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