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淩晨四點。

調好的鬧鐘響徹在房間，惹得睡得過于舒服以至于不想起床的莊楊把頭蒙進枕頭裡，試圖逃避鬧鐘的吵鬧。

對于今天要去趕海而異常興奮的卡洛一把掀開莊楊的枕頭，喚道：“起來啦，起來啦，水獺大叔在酒店外面等我們了。”

休漠面無表情，啪地打開房燈。

耀眼的燈光直刺入眼，百般無奈，頭發亂糟糟的莊楊爬起來，遊魂一樣遊去洗漱了。

五分鐘後，換上趕海裝備的六位男生走出酒店，和倚在一輛觀光車頭的水獺大叔揮了揮手，打招呼。

“早上好。”

“早上好呀，大叔。”……

水獺大叔懶洋洋地點點頭，朗聲道：“上車吧，我們出發！”

六個少年爬上長長的觀光車，屈起長腿，乖乖地坐好。

水獺大叔猛地一踩油門，觀光車咻地竄了出去。

“大叔大叔，開慢點啊啊啊啊啊——”

天色尚黑，仍有光芒稍暗的星星一閃閃綴在夜幕，目送着七個少年坐着觀光車，風吹起他們的頭發，一路奔向目的地。

被涼風吹得臉都木了的卡洛把頭低下，休漠攬過卡洛，把卡洛腦袋摁進自己胸膛。

卡洛從一種冰涼來到另一種冰涼，他嘟囔道：“呼呼，你身體也好冷啊。”

休漠聞言，抽抽鼻子，難過地耷下眉眼道：“卡洛，你嫌棄我。”

卡洛忙搖頭：“沒有，沒有。”

就在他們輕聲細語地說了會兒話，涼風突然止住了，觀光車也停在一塊沙灘上。

水獺大叔開口招呼道：“到地方了，下車穿雨靴和手套，拿工具吧。”

卡洛一行穿戴整齊，一起踏入剛剛退潮，有些濕滑的沙灘上，手裡拎着水桶，長鉗子和鹽瓶。

莊楊望向水獺大叔，道：“大叔，教教我們怎麼弄呗。”

水獺大叔點頭，踢踏着拖鞋，領着一幫尾巴，慢悠悠地走在灘塗，突然他烏黑黑的小眼睛一凝，猛地望向某處，出聲道：“喏，看見這個呼吸孔沒，這裡面有蛏子。”

話音剛落，六個腦袋紛紛圍了過來，都在用目光搜尋水獺大叔說的蛏子。

陳錦辭疑惑：“哪裡呀？沒看見。”

他們看見水獺大叔用“年紀輕輕就眼瞎”的眼神看了他們一眼，蹲下身，無比娴熟地拿起小鏟子鏟開一層沙土，然後拿起鹽瓶怼着一個小小的洞，往裡面擠食鹽，一小撮晶瑩白鹽撒向洞口。

莊楊疑問：“大叔，撒鹽幹嘛，鹹死它嗎？”

“噓，安靜點兒，往後退退，蛏子比較敏感，你們的影子會吓到它。”

水獺大叔出聲提醒。

六個腦袋聞言同時往後退開，而此時一條灰灰肥肥，有個殼子的細長蟲子從洞口裡鑽出來，被水獺大叔眼疾手快地整個扯出來，蛏子噴出一股水，險些濺到他臉上。

尼薩一看見這玩意，反應極大地跳開，瞳孔地震，一臉痛苦。

不明情況的陳錦辭問：“阿薩怎麼了？”

卡洛眨眨眼：“尼薩怕蟲。可能是蛏子長得有點兒像蟲，他不能接受。”

莊楊從水獺大叔手裡接過那條還在蠕動的蛏子，不懷好意地跑向尼薩，嘴裡嚷嚷着：“蛋蛋哥，看看這蛏子多可愛，來摸摸啊。”

尼薩剜了莊楊一眼，逃也似的跑開了。

休漠學東西學得快，他學着水獺大叔剛才的樣子，也找到一個蛏子洞，很快就抓起一條更肥的蛏子。

卡洛瘋狂鼓掌，表達對休漠的崇拜。

休漠翹起嘴角，把抓來的蛏子放進卡洛的水桶。

“别光顧着抓蛏子，多翻翻小石塊，裡面有螃蟹。”水獺大叔高聲喊道。

“好的！”

在水獺大叔教完卡洛他們怎麼抓螃蟹，怎麼找蛤蜊等等趕海小技巧，他們就拿着各自的桶去趕海了。

莊楊朗聲道：“我們比比誰抓到最多東西。”

休漠跟在卡洛身邊，和卡洛一起蹲下身去翻被潮水沖上來的小石塊，看有沒有藏在裡面的小螃蟹。

翻開一個深灰色的石塊，卡洛眼睛一亮，指着裡面小小的螃蟹對休漠說：“呼呼，你看，真有耶！”

休漠嫌棄地看一眼還沒他手指長的小螃蟹：“太小了，還不夠你塞牙縫的。”

卡洛沒理他，小心翼翼地用夾子夾起小螃蟹，說：“呼呼，不能老想着吃，你好殘忍。”

休漠樂了：“不吃用來幹嘛，給你當孩子？”

卡洛覺得休漠這個提議不錯，用手指碰了碰小螃蟹的殼，眉眼彎彎道：“好呀，它就叫卡小蟹。”

卡小蟹茫然地動動鉗子。

沒一會兒，休漠抓到一隻拳頭大小的青蟹，對卡洛說：“那我給我蟹兒子取個名字，它就叫休大蟹。”

休大蟹兇巴巴地用鉗子夾住鐵夾。

卡洛笑道：“呼呼，你學我。”

休漠：“我就學，怎麼了，不行嗎？”

卡洛和休漠把卡小蟹和休大蟹放進同一個桶裡，打算去挖挖蛤蜊。

“看，我抓到一個好玩的小東西。”

陳錦辭玩味地把玩着手裡不斷膨脹伸出尖刺的小河豚，高聲道。

四散開來的夥伴跑過去，一起看向陳錦辭手裡氣鼓鼓的，肚皮長滿刺兒的小河豚。

莊楊傻笑道：“這河豚蠢蠢的。”

尼薩斜睨他一眼，評價道：“和你一樣。”

欣賞完被陳錦辭蹂躏得可憐兮兮的爆炸小河豚，他們又各自去找東西了。

卡洛用鏟子鏟開厚厚的一層沙子，伸手用力地往下掏了掏，掏出一個漂亮的蛤蜊。

他獻寶一樣遞到休漠手裡，眼睛亮亮地道：“送你啦，呼呼。”

海浪輕輕拍打海面，天色漸露魚肚白，休漠紅眸倒映出卡洛的笑容，一時有些發愣。

卡洛晃晃金發，在休漠眼前揮揮手：“呼呼？”

休漠回神，紅着耳根接過蛤蜊，鄭重地把它放在自己襯衣口袋。

這是卡洛送他的，他得保管好。

休漠如是想。

礁石區突然傳來哐當聲，卡洛循聲看過去，便看着莫北河難得收起溫柔笑容，全神貫注地拿着長鉗和躲在礁石裡的大青蟹對峙。

在的幫助下，他倆一起把大青蟹揪了出來。

“這青蟹個頭蠻大的，厲害啊，小夥子。”水獺大叔道。

莫北河用手臂擦擦汗，謙虛地笑了笑。

兩個多小時後，天光大亮，金黃晨光灑向波瀾大海，映出粼粼波光。

趕海趕累的六個少年氣喘籲籲地坐在離沙灘不遠處的小高地上，也顧不上什麼形象，放松地坐着，安靜地欣賞日出。

看着金燦燦的太陽一點點從海平線上升起來，海浪似有所感般，一浪一浪地拍打在沙灘上，卷起層層水花。

再一次，陳錦辭舉起手機，打算來張自拍。

他一隻手高舉手機，一隻手摟過臉上挂着淡淡笑容的莫北河，對其他四個說聲：“看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