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啟失敗！備用電源損毀97%——”

月光石引發連鎖反應正在燒毀備用電源，蘇梨瘋狂拆卸着安全栓，保養精緻的指甲劈裂出血，她的聲音嘶啞，幾乎是吼出來的：“小枵，堅持住！”

被困在醫療艙裡的少年正因為痛苦而蜷縮起來。月光石在黑暗中吸附着金屬微粒，将整個循環系統變成死鎖的牢籠。

“媽媽……”說着，少年閉上了眼睛，雙手無力地垂下，徹底陷入昏迷。

“砰！”

安全栓彈開的瞬間，蘇梨的眼睛陷入了短暫的失明狀态。她憑着記憶撲向醫療艙，滿是血的手指觸到少年冰冷的皮膚時，幻覺如潮水般湧來——懷中的軀體忽而是渾身插管的蘇詞，忽而是一灘沒了心跳的腐肉。

“媽媽在這裡……小枵不怕……”她破碎的指甲陷進少年肩頭，渾然不覺自己正把蘇詞往死亡更深處按壓。

直到警報器因氧氣恢複再度轟鳴，她才驚覺懷中的孩子開始痙攣性嗆咳，後頸的腺體滲出暗淡的紅色。

浸着血的芯片裸露出來。

蘇梨觸摸到少年血肉模糊的後頸時，失控地發出嘶啞的悲鳴：“啊——”

在她沒有注意到的一側，地毯上的手環正焦急地閃爍着。就在十分鐘前，一條定時發送的短信投進首相的信箱裡。

而此時，挂着蘇詞右耳上的月光石耳墜仍在進行着它的本職工作——将這裡發生的一切記錄下來，通過手環實時轉播給小豬。

飛行器引擎的轟鳴撕裂夜幕時，蘇梨緊緊抱着渾身發冷的少年，坐在蘇家專屬救護車上。

“前方三百米實施攔截。”南景煜給飛行器下達指令，他腕間的手環正投射着駭人畫面：蘇詞的臉色慘白，嘴裡、手上、後頸全是血，月光石記錄下的全息影像裡，少年每一聲呼喚都在向外求救。

救護車突然急刹，蘇梨充血的綠眸裡映出橫亘在前方的黑色飛行器。首相府的銀鷹徽章在車頂旋轉，釋放出電磁脈沖波。

蘇梨已然癫狂，她瘋狂拍打着防彈玻璃：“沖過去！撞過去！”

“蘇女士，建議您查看《Omega人權保護法》第47條修正案。”南景煜的聲音冰冷，裹着從雙子塔趕來路上未散的寒霜，通過耳麥傳出來：“現在起，蘇詞由首相府監護。”

蘇梨緊緊摟着懷裡的少年，沒注意到少年睫毛的微顫。

“這是我兒子！”

“但他右耳上的月光石耳墜記錄下了醫療艙裡所發生的一切。”南景煜擡手輕點耳麥，救護車所有顯示屏同時播放醫療艙驚魂的全息錄像，“根據新法案，您正在實施家庭暴力，不，您涉嫌謀殺……”

月光石……蘇梨捕抓到這一字眼，但她此時無暇顧及太多，“南景煜，關掉幹擾器，然後滾開，我要待他去醫院。”

南景煜淡淡開口：“不，我想請您，束手就擒。”

“我沒空和你廢話！”蘇梨将蘇詞放下，取消了自動駕駛，坐到駕駛座上手動操控飛行器。

可惜，無論她怎麼摁，飛行器都毫無反應。車載系統已被月光石釋放的納米蟲入侵，所有操作指令正實時同步到首相府的主控屏。

“啊！！！”蘇梨開始失控地砸操作台。

救護車緩緩停靠在應急車道，車窗外懸浮着首相府的接應艦隊。

“南景煜，你這個瘋子，你想害死我的兒子嗎？”在蘇梨歇斯底裡之際，救護車的門已經被打開，警衛先沖進去将癫狂的蘇梨摁住，南景煜再走進去，将渾身是血的少年輕輕抱起來。

“蘇女士，您涉嫌違反《Omega人權保護法》，包括但不限于對蘇詞進行非自願腺體改造……我會提出起訴，屆時，還請您接收曙葵法庭的傳票，按時到場。”

蘇梨氣急攻心，一下子暈了過去。

少年在南景煜的懷裡突然掙紮起來，“媽媽，不要……好疼，我好疼……”染血的指尖弄髒了南景煜的軍裝外套。

這不是少年的表演，而是失血過多引發的谵妄：“不要，求求您……”

“别怕，小詞，我帶你離開。”南景煜抱着少年離開救護車，走上他的飛行器，給他裹上恒溫毯。

飛行器在平流層劇烈颠簸，南景煜的軍裝前襟浸透了淡淡的組織液。他單膝卡在醫療艙邊緣，右手抵着蘇詞咬破的下唇防止他繼續自殘，左手在懸浮藥櫃裡翻找止血凝膠。

“啊！”少年突然睜大渙散的瞳孔，染血的手指在南景煜腕上抓出紅痕，“咳咳……放開我，我不要！”

“噓。”南景煜将鎮痛劑推進靜脈。

蘇詞在劇痛中弓起身，想伸手去抓痛癢的後頸，被南景煜摁住。被禁锢的感覺讓蘇詞想起那個秘密實驗室，他開始渾身顫抖，瘋狂落淚，像極了瀕死的小獸。

“别怕，小詞，你現在是安全的。”南景煜溫聲哄着，用消毒棉擦去他臉上的血。

生命監測屏顯示蘇詞的心跳正在恢複規律，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卻讓南景煜訝異不已——少年所受的苦，遠比他以為的更猙獰。

蘇詞在鎮痛劑的餘韻中安靜地昏睡過去，染血的月光石耳墜滑落在南景煜掌心。他将耳墜放進證物袋，指尖觸及少年後頸翻卷的皮肉——裡面空無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