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詞！”南景煜慌忙上前抱住蘇詞。

“滾開，”他的聲音嘶啞，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别碰我……”

“騙子！”蘇詞蜷縮起來，指甲在手臂上抓出帶血的紅痕。“别碰我！”他的聲音尖利得不像是自己的，“是你殺了我……是你開的槍……”

“我手上根本沒有控制器，沒有，什麼也沒有……”蘇詞神經質地重複着，淚珠一顆顆冒出來。

他看到南景煜突然抱住他，捧着他的臉，嘴唇在動，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他聽不見。

他在解釋嗎，在狡辯嗎？

可你還是開了槍呀。

蘇詞突然笑起來：“煜煜……”這個久違的稱呼脫口而出，他看見那人渾身僵住，紫羅蘭色的眼睛泛起水光。

“你愛不愛我？”

南景煜焦急地重複着一個音節，蘇詞看出來了，他說的是：“愛。”

“騙子。”蘇詞伸手觸碰他的臉，涼涼的，可他記得南景煜是溫暖的，或許這隻是個幻覺，所以假了些。

“煜煜，你是騙子。”他笑了笑，“我也是騙子。”

“其實我不喜歡物理，物理好難呀。你害我睡不了好覺，你知道嗎？我需要不斷地學習學習學習，才能勉強看到弗雷德的背影，你知道這有多痛苦嗎，你不知道，因為你不學物理。”

他皺着眉，看到南景煜又哭又笑的表情。他想，這個幻覺一點也不真，南景煜才不會這樣。

這樣一點也不漂亮。

他突然發現了一個更大的問題：“煜煜，為什麼你的頭發變了顔色，一點也不好看。”

他推開眼前人，眨了眨眼，南景煜又變回銀發了。

“嗯，這才對。”他重新抱住他，伸手扯了扯他的長發。

是真的銀發。

“煜煜，現在是什麼時候？”他問。

他看着南景煜張口，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嘴，“噓，先别說話，我教你說——”

“你說，現在是星曆407年1月1日。”

他松開手，如願看到南景煜照着他的話說，他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嗯，現在你還不認識我。”他頓了頓，又自言自語，“不過我應該不需要自我介紹吧，你根本不會問我叫什麼名字。”

他伸出手：“你好，我是你的……未婚夫。”

剛說完，他就看到南景煜哭了，南景煜竟然哭了！

真的南景煜才不會哭！

想問他為什麼哭，南景煜突然湊過來親了他一口。

蘇詞捂着額頭，“你幹嘛親我，我們還沒有在一起，不許親！”

可下一秒他又自己推翻了這個決定，“算了，親吧。”他眨着眼睛想了想，“一年以後我就死了，不如多親幾次。”

他伸手圈住南景煜的脖頸，“我不想死，不想你朝我開槍。”

“那天是我的生日，你知道嗎？”說着，他又哭起來，“你不是什麼都會查嗎？為什麼不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

“周老師說，我是在星曆387年1月10日那天被送到福利院的，所以那天是我的生日，記住了嗎？”

他看見南景煜給他擦眼淚，還認真地點點頭。

“可是記住了也沒用，你是假的……”

南景煜困惑地看着他，問他為什麼，他耐心解釋給南景煜聽：“因為我死了，你隻是我的一個幻覺。”

他剛說完，唇上就傳來溫軟的觸感。南景煜又親了他。

“真的南景煜是不會随便親人的。”蘇詞嚴肅地說。

南景煜搖搖頭，紫羅蘭色的眼睛裡寫着固執。蘇詞仿佛聽見他在說：不親别人，隻親你，不可以嗎？

“可以吧。”

他主動湊近那個溫暖的懷抱，像飛蛾撲向燭火。

“煜煜，說你愛我。不管我說什麼，你都要說，你愛我。”

“我愛你。”

“對。”蘇詞埋頭進他的頸窩，輕輕嗅了嗅。“我也愛你。”他笑着說。

“我愛你。”南景煜又重複了一遍。

蘇詞突然起了玩心：“那我不愛你。”

“我愛你。”

幻境裡的南景煜像台設定好的複讀機，隻會這一句話。蘇詞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煜煜真乖，要是你是真的就好了。”

“我愛你。”

“好啦，我知道了，結束吧，不用重複了。”

“我愛你。”

“别說了，結束了。”

“我愛你。”

“不，你不會愛我。我一點也不好，如果你認識真的我，就不會這麼說了。”

“我愛你。”

“我是壞人，我很自私，很記仇，還很小氣。”

“我愛你。”

“我和你認識的蘇詞一點也不像，那都是我裝出來的。”

“我愛你。”

“我讨厭你。”蘇詞小聲說。

“我愛你。”

“你開槍打了我。”

“我愛你。”

“我恨死你了。”

“我愛你。”

蘇詞終于崩潰地捂住耳朵：“别說了！”

南景煜卻拉開他的手，捧着他的臉，額頭抵着額頭：“我愛你。”

這次的聲音帶着微微的顫。

蘇詞突然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幻覺。他顫抖着閉上眼，感受到溫熱的液體又一次從眼角滑落。

“......騙子。”

南景煜吻去那滴淚：“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