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聲音格外的沙啞低沉，吓了雪稚一跳，眼睛瞪得滾圓。

好兇。

肯定是生氣了。

雪稚膽子小的很，稍微被說這麼一句，委屈的情緒頓時就上來了。

嗚嗚。

又不是他想這麼說的。

他也不想當反派的。

貝齒咬着唇瓣，眼角也濕漉漉的，連帶着呼吸聲輕輕一抽，越想約越委屈。

謝争流當然沒有生氣。

其實他連雪稚說了什麼都沒聽清，隻是覺得又香又軟的一團貼在後背上，每一次呼氣起伏，都帶來一陣酥麻的感覺，讓人失魂落魄。

可偏偏腳下踩着萬丈深淵，是最不能失神的時候。

謝争流閉了閉眼睛，加重了語氣，咬緊牙關：“别動。”

“……哦。”

雪稚也怕掉下去。

這下學乖了，一動不動，臉頰靠在肩膀上，對發生的一切都無知無覺。

還是不行。

謝争流的手指用力抓着藤蔓，手背青筋迸現。

越是想要無視，就越是在意。

觸感清晰，像是小貓用爪子撓人，一下又一下。

他咬緊牙關，心中默念經文。

經文複雜晦澀，有甯神靜心之效。

如此反複幾遍，終于将心頭那抹悸動壓了下去，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勉強恢複了平靜，扯了扯藤蔓繼續向上。

一個縱身，穩穩落在地面上。

謝争流剛站穩，就急不可耐的放下背上的人，就連一刻都不想多碰。

再碰下去，要出事。

雪稚反應慢了半拍，孤零零地站在懸崖邊上，看着離得遠遠的身影，恍然大悟。

……看來謝争流真的很讨厭他。

不過也是。

現在他這麼壞，這麼會罵人，還強迫别人弄、弄他的腳，被讨厭也是理所應當的。

就算這麼想，還是難掩心中的失落。

以前因為笨，沒人瞧得起他。

現在再加上一個壞，更加沒人喜歡他了。

他不在乎。

一點也不在乎。

雪稚扭過頭，就要孤身一人往山下走。

謝争流跟了上去。

雪稚聽見墜在身後的腳步聲，兇巴巴地說：“你别跟着我！”

謝争流的動作一頓，果然停下了下來。

雪稚迎着風，眼睛紅紅的，擡手抹了抹眼角，沒忍住用餘光偷看身後的人。

男人的身影筆挺，肩背格外的寬闊，連帶着手臂線條流利。肩寬腰窄，健而有力。

對比自己的細胳膊細腿……

算了。

不比了。

“今天的事情不準讓别人知道。”雪稚握着拳頭威脅，“不然的話，我……我要你好看！”

一句狠話扔下。

也沒看謝争流是個什麼反應，直接一瘸一拐地跑了。一直跑到沒人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折騰了這麼一通，發鬓散亂，氣喘籲籲，唇頰尤帶紅意。他跑得累了，迫不及待的想要有人認可。

“我剛才是不是很兇，很厲害？”

小臉仰着，一副求誇獎的樣子。

【……是，很厲害】

雪稚難得被人肯定，從失落的情緒中走了出來，握了握拳頭，自顧自地說：“我很壞的。”

雪稚蹲在路邊，手不自覺地揪着草葉子。

沒人喜歡也沒關系。

他現在可是最壞的反派。

他要讓所有人都怕他！

雪稚蹲了好久，直到将四周的草都揪得光秃秃的，手指在衣擺上蹭了蹭，心情平複了才站起身來，往山下走去。

山間路難行，樹木郁郁蔥蔥，野草叢生。

雪稚不認得路，在岔路上走丢了好幾次，又被林間出現的野鹿吓得眼淚汪汪，頭發上沾上了雜草，看起來狼狽又可憐。

繞來繞去，好不容易才找到下山的路，瞧見前方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明明是他先下山的，卻因為迷路耽擱了時間，反倒是讓謝争流走在了前頭。

要是被别人知道在山上迷路也太丢人了。

雪稚抿了抿唇角，放慢了腳步，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不想讓謝争流發現。

就這麼走了一段路，眼看着就要從後山出去，突然蹿出來一群人擋在了面前。

來者非善。

領頭人眯着一雙眼睛，上下打量着謝争流，咧嘴一笑：“小子，看樣子在後山找到了不少好東西吧？”

這一行人是這一待出了名的攔路虎。

他們不去後山，隻守着唯一一條下山的路，向路過的弟子收買路錢。

後山危險重重，下山的人大多經曆波折筋疲力盡，不是這些人的對手，隻能任人宰割。

“把你找到的東西拿出來，師兄幫你掌掌眼。”

“就是，師兄不會讓你吃虧的。”

話說得是冠冕堂皇。

腳步緊逼，一個往左一個往右，将所有的退路都堵死。

雪稚看見這一幕，沒敢上前，而是躲在了一棵樹後。透過茂密的枝葉，從縫隙裡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