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陽光透過彩窗照在虎杖悠仁身上，五顔六色的光在他笑起來的輪廓上交替。少年臉微微泛紅，眼眸明亮，臉上細小的絨毛像紅山楂豔麗表皮的小白點。

到現在這一個星期間，薰都沒再教堂碰到這顆紅山楂。

她沒再去酒吧工作，而是在虎杖悠仁的幫助下找了一份在便利店做兼職的工作。工作上的事是薰唯一能找虎杖悠仁開啟話題的契機，她第一次做這種工作，虎杖悠仁似乎有很多兼職的經驗能分享給她。

像剛過期的商品，店長都是睜隻眼閉隻眼讓兼職生帶走。

薰捏着手裡發硬的飯團，臉趴在手臂上，被風吹亂的頭發也擋不住她盯着飯團的視線。這是昨天虎杖悠仁剛從她兼職的便利店買的，他因為突然的一個電話就忘了買的飯團匆匆出門。

不過他雖然忘記了飯團，但他會推開店門前跟薰告了别再走。

此時她的手指在和虎杖悠仁的對話框上敲敲打打，想着要不要給他發消息。

“理理，你真的放棄學長了嗎？”

“什麼放棄啊，我們隻是朋友……好吧，反正他最近也挺受歡迎，早把我忘在哪個旮旯角啦。”

聽到旁邊兩個女同期的話，薰耳尖動了動，手指還在鍵盤敲敲打打。

“真是，你不主動怎麼會有故事？”

“誰說主動就一定會有故事？我和學長現在算是冷淡期吧，搞笑，連戀情都沒開始就冷淡了，跟你說啊，别告訴别人，其實我昨晚有約他去看蚯蚓人的電影，你猜他怎麼說，‘蚯蚓人？好惡心，理理你怎麼喜歡看這種電影的’，當時我覺得難道我真的惡心嗎？太搞笑，兩個連頻道對不上的人，話題展開也會光速結束。”

薰聽到這，默默将信息框中的文字全部删光。

她也不知道聯系上虎杖悠仁後說什麼，并不了解他，也沒辦法展開話題。他是她目前唯一的朋友，可在教堂那天的相遇就像是她的美夢，随時都會幻滅成泡沫飄走。

兩個同期說的“蚯蚓人”，薰有點感興趣，決定放學後去電影院看看，說不定能緩解她當下的憂慮。

課上時光在睡覺中度過，下課時光，薰脫離了之前獨來獨往的狀态。

這并不是她本意。

自從上星期跟涼介那群人打了一架後，如此如此，這般那般，總之薰現在的狀況就是無論她去到哪，身後總有一幫不良跟着，昂首挺胸。薰貼着牆走，想将自己當成一面扁平的牆，不被任何人注意。然而她身後這幫人不同意，跟街溜子般駝背插兜，對路過的同學瞪眼。

“小野大姐！要去小賣部嗎？這種事我們幫你就好！”

“你個笨蛋！沒看大姐去的方向是女廁嗎？”

“這條路隻能我們大姐走！”

薰蒼白的臉下，靈魂恍若也跟着失去了色彩。

打敗上一個不良老大，自動繼承對方的小弟，這是什麼熱血高校的展開嗎？她隻想做個普通的學生，普通上學，普通畢業。

“你們……不要再跟着我了。”她忍無可忍，轉頭對她身後一幫人道。

因為聲音過小，一衆小弟隻聽到“你們”，紛紛喜形于色，在走廊拉起禮炮。這可是大姐第一次跟他們搭話！被老大承認了，還有什麼比這更令人驚喜嗎！

“大姐！wow！小野大姐！wow！”

禮花飄飄，被陽光折射出五顔六色的光芒，走廊跟開派對般喧鬧，不少學生從窗戶和教室門探出頭來。

薰睜大眼，看到彩色的光線就想起教堂的彩窗。那時虎杖悠仁身上飄出的味道像陽光下的泡泡帶着清香，是戳一下就會碎掉的泡泡。

一聲怒喝響打斷她的思緒。

“你們一堆人在這幹嘛！把走廊弄這麼髒，不掃幹淨不許走！”

薰繼續把自己當成一面扁平的牆，直到後脖頸被教導主任拎住。

“小野，我有事找你。”

就這麼被半拎半拉帶進辦公室，薰耷拉着頭摘眼鏡，用衣袖擦了擦才戴回去，等待教導主任的斥責。

“小野，學校有個公派去佛羅倫薩美術高中就讀的機會，你去不去？”

薰張開嘴：“對不起……”

她話音戛然而止，如同被意外之喜砸中，亂發下的雙眼發光。教導主任揉了揉她的一頭亂發，嚴肅的女性面龐柔和下來。

“是你們班美術老師推薦你的。”

“我？”

“她說你在這方面很有天賦，可别荒廢才行啊。”教導主任給薰一本精美的小冊子，是那所美術高中的簡章，“回去考慮考慮吧，去那邊兩年，結業如果能拿到那邊老師的推薦名額，可以在意大利本地上藝術大學，這對你前途很有意義，你知道吧，藝術這方面還是有一定門檻的，但是你的話，說不定能在這方面登峰造極，好好想想，下個月的今天之前給我答複。”

“我願意。”薰随意掃了眼當即答應下來。

她想得很簡單，在日本她無牽無挂，離開這裡，這裡也不會有地方記住她。

“不用跟你爸爸商量嗎？”教導主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