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薰遞礦泉水的男人對她來說是送到嘴邊的食物,沒理由不吃。
對方笑得儒雅,時不時推下鼻梁上的金框眼鏡。薰眼中隻能看見他跳動的青紫色血管,垂在手邊的指骨咔咔地發出錯位聲響,正要朝他伸手,兜裡的手機傳來震動,緊跟着耳畔響起熟悉的聲音。
“沒勁,還以為真是女人。”
同樣的少年聲線,語氣截然不同。
薰瞳孔驟縮,朝聲音來源望過去,輕聲:“兩面宿傩。”
喊着沒勁的少年回頭,眼眸下方的兩條縫隙睜開,血紅色的兩雙眼珠與彼此對視。一旁的男人早被詭異可怖的氣息吓到摔在地,他屁滾尿流就要逃跑,腳踝驟然被一隻冰涼的手攥住。他張大嘴想尖叫求救,脖頸血管被銳利的尖物刺入,張開的嘴艱難地發出微弱的聲響,他能感覺到自己血液在極速流失。
薰像扔垃圾般扔掉手中死不瞑目的男人,歪頭望向圍觀她狩獵全程的兩面宿傩:“您不打算走嗎?”
兩面宿傩單邊挑眉,雙手插兜,邊點頭邊一腳踢開擋路的屍體“喂,小鬼,我挺喜歡你。”
“什麼?”薰微微睜大眼。
那一瞬她腦子瘋狂發熱,表達喜歡的是頂着虎杖悠仁外表的宿傩,不是虎杖本人。
“我明白了。”她話音未完,數道斬擊破空襲來,劈空聲擦肩而過。她一面向後退躲避斬擊,一面快速說,“可是宿傩,這附近是居民區,我們真要打起來會有很多人受傷,悠仁會很難過。”
“誰管他!”
兩面宿傩戰意上來,見少女速度敏捷,對他的斬擊都能避開,他嘴角上揚,三指搭弓,憑空射出一支火焰箭矢,如黑夜中升空的煙花,照亮兩人不斷交錯,逼近彼此的身形。雙方拳拳到肉,朝對方的緻命點攻擊,兩個特級詛咒交手間,彼此身上散發出不祥的強大咒力被咒術界勘測咒靈的「窗」發現,層層上報給能出任務的咒術師。
薰在和兩面宿傩的高密度戰鬥中摸清他的攻擊思路,刻意捱下對方一拳後,她順勢抓住他肌肉豐滿的手臂,身體騰空,雙腿抱起,燃着青色火焰的飛踢一擊将少年踹向升空。屬于兩面宿傩的殘暴氣息漸漸沉睡,薰快步伸手接住跌下來的虎杖悠仁,把他扛在肩上。
走之前她回頭把現場大面積兩面宿傩殘留的咒力殘穢清理了——用她的咒力殘穢掩蓋過他的咒力殘穢。幸好虎杖還沒吸收多少手指,她現在勉強能打過宿傩。
随便找了個橋洞将虎杖悠仁放下,她走到河岸邊上盤腿坐下,突然她想起手機震動過,說不定是咪咪給她發信息了。對哦,還有咪咪,不知道晚上咪咪有沒有想她。她打開手機,恍惚的頭腦看到貓貓頭像發來消息的瞬間,又清醒不少,也沒清醒多少。
原來是咪咪回複她之前的消息。
她:「咪咪醒了嗎,快看這個表情包好像你!(面包小貓jpg.)」
這是她晚上工作時偷偷給咪咪發的消息。
咪咪:「我比這隻壞貓可愛!」
咪咪:「小薰什麼時候回家!要早點回家知道嗎!不然我還是會擔心的!」
消息是十幾分鐘前發送的。薰現在才讀到,沒忍住嘴角上揚。
給咪咪買手機雖然花了她不少工資,但這都是值得的。因為他太可愛了。
閃爍的遠光燈讓她的眼球縮了下,模糊的視野漸漸清晰,隻見一輛車停到她身邊,下來了一個普通的男人。他和無數人一樣,問她怎麼一個人蹲在這?
……
喝過人血的感覺像人對酒精般,是會上瘾的。
她知道組成自己的有兩部份,一份是人類,一份是嗜血的咒靈。這一點能從她的咒力殘穢上展現,做人時用術式留下的殘穢和被咒靈天性支配時留下的咒力殘穢截然不同,任誰都不會将這兩者聯系起來。
人類的情緒更多時候是累贅,讓她無底線的自厭又痛苦,瘋狂地想逃脫天性的控制。吸血過後,咒靈天性更占上風,不需要去想自己肮髒與否。
沒必要在意啊,隻要活着就夠了。在即将吸幹那個男人之際,她的手機震動,下意識拿出來看,是咪咪發來的。
咪咪:「小薰碰到壞人記得找悠仁,他的老師聽他說是還不錯的人(哈士奇搖尾巴jpg.)」
她盯着狗狗表情包,扔開了手裡的獵物,因此沒注意到獵物仍在呼吸。明明自己是隻貓,偏偏喜歡狗。奇怪的咪咪,是什麼時候有自己的秘密嗎。她無心探尋,隻是害怕事物脫離自己的掌控,也從來沒告訴過咪咪她的事情。她時常想到要上課這樣像人類思考的咪咪知道她的本性是這樣的,會不會離開她。
翻了一遍遍聊天記錄,幹渇的症狀漸漸消退。
連手機屏幕什麼時候黑了也不知道。
……
另一邊。
“五條先生,這是北海道阿伊弩咒術連的回信……差不多兩個月前,那隻咒靈活動區域一直在北海道。”
“現在來了東京是嘛。”五條悟接話,手上拿着北海道咒術連的信紙,“有我在的地方它還敢跑過來,超有意思噢。”
伊地知潔高擦了把虛汗,瞥了眼警戒線包圍的地方,觑着五條悟的臉色,抓緊傘柄,踮腳給他撐傘,腳後跟都在發麻。
剛剛見到五條悟時,伊地知潔高發現眼罩不離身的五條悟沒戴眼罩,他都以為對方是碰到棘手的敵人,或者是經曆了一場惡戰,尤其結合他當時冷着臉……不過很快五條悟就把眼罩戴回去,恢複了往日的嬉皮笑臉。
“那個,還有,五條先生,先前東京「窗」的評級和阿伊弩對不上。”伊地知潔高小心翼翼地說,“那隻咒靈應該是……特級。”
五條悟鼓了下掌,挑眉微笑:“噢,所以是「窗」把特級除靈任務派給了我的學生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