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空,屋内燭光搖曳,少女對窗而坐,借着燭光将向店小二買來的幾塊糕點小心翼翼地包裹好。
心裡還挂念着曲淩飛他們,窗外樹葉沙沙作響,擾得她有些心神不甯。
“謝安,”她轉過身,斜倚在椅背上,向執劍靠在牆邊的人看過去,“你有沒有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少年聞言掀開眼簾,手不動聲色地往腰間那塊躁動的玄玉一按,“沒有,你感覺錯了。”
“……好罷。”李今棠從他面前走過,徑直坐到榻上,擡眸迎接他淡淡投射過來的視線,“太晚了,我想睡覺了。”
她的意思,是要他到隔壁去。
對方身形晃了晃,擡腳便要往外走。少女凝着他的背影看了一會,猛地想起什麼,忙在他出門前把人叫住。
“不管是不是我的錯覺,田衡他們都未必不會再追來,”李今棠走得很急,生怕他走遠了,“這些符紙你且帶着,萬一……今夜真碰上了什麼,也好拿來應對。”
方才秋雁留給她的一沓符箓裡頭,除了傳訊符外,還有幾張保命用的防禦符,她給自己留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全部遞了過去。
她說的認真,少年微微垂眸掃向她的臉,良久,像是勉為其難地接過了那幾張符紙。
身後屋門關上後,他聽着自己沉重的腳步聲,再看看手上的那一沓符紙,未免覺得荒唐。
仙門果真還和從前一樣沒用,就這幾張符,他稍一點火便能将其燒作灰燼,又能應對得了誰?
他走回房中,看了被自己擱在桌案上的符紙良久,最終還是沒下手把它們燒掉,而是收進了衣袖之中。
漸入深夜,從窗格望外望,鎮上燈火挨家挨戶地熄滅,客棧内靜悄悄一片,連針線落地之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謝長宴撩開榻上堆得亂七八糟的厚重被褥,和衣半躺上去,輕阖眼眸,意識卻一直清醒着。
耳旁忽有勁風襲來,窗格被吹得吱呀作響,一道龐大黑影沖破窗戶,徑直闖進屋中。
他兩側翅膀一扇,較方才更為猛烈的風霎時将床榻掀了個底朝天。
料定榻上之人已難逃毒手,他大笑幾聲,還未得意太久,那笑聲便驟然止住。
屋中一角火折亮起,熒熒火光映着一張臉,少年仿佛早有預料,兩眼微眯,唇畔噙一抹冷嘲。
謝長宴将方才對方這一通偷襲看在眼中,此刻見他終于發現自己,這才從容地站起身來,撣了撣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塵。
“來得未免也太早了些,”少年皮笑肉不笑,眼裡無甚波瀾,“若再等上片刻,沒準我還真能着了你的道。”
“少廢話,”蝙蝠妖見自己偷襲不成,臉上未免挂不住,遂咬牙切齒道∶“把東西交出來,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謝長宴偏了偏頭,面色有一瞬間的困惑∶“什麼東西?”
“好,我給過你機會了。”蝙蝠妖看出他是在裝傻,也懶得廢話,運勢便要撲過來。
謝長宴并未拔劍,反而轉眸看向窗外∶“要打不妨到外面去,擾了别人美夢可不好,是吧,司空居士?”
名号乍一被人叫出,司空居士身子猛地一震,雙目瞪圓∶“你……你見過我兒了?他現下在何處?”
“這就要你憑本事自己找了,”少年手探向腰間,摸出那枚玄玉碎片,就這麼捏在手中。在蝙蝠妖有所反應之前,他忽地縱身跳窗而出,輕飄飄扔下一句∶“你是要這個呢,還是要找你的寶貝兒子?”
“你……”蝙蝠妖一陣氣結,待反應過來時少年身影已消失在黑夜中。
他一掌撲去,“啪”的一聲将桌案劈為兩半,旋即展翅躍出窗外,向少年離開的方向追去。
夜色中那一身白袍忽隐忽現,待奔至一棵樹下,蝙蝠妖猛地擊出一掌,掌力之強,竟将那樹幹對半打折。
“再給你一次機會,”蝙蝠妖看着那被擊得塌下去一塊的地,咬着牙道∶“把玄玉交出來,否則我……”
“你又認錯人了,”謝長宴從檐上躍下,白袍随風而動,猶似黑夜中一盞搖曳白燈。他兩指夾着那枚玄玉,臉上帶着淡淡笑意,“還不算慢,沒讓我等太久。”
“你……”蝙蝠妖猛然轉身,眼中已閃過一絲貪婪,旋即冷笑道∶“你以為還能從我手上逃掉嗎?”
“我何時說過要逃?”謝長宴輕輕抛了抛手中玄玉,又讓其穩穩落回掌心。他合攏五指,笑了一笑∶“看來你兒子的性命還比不上這一塊破銅爛鐵。”
話音甫落,忽覺一道勁風撲面,謝長宴微微側身,從頭頂劈将下來的木棍落了個空。他反手拔出劍來,以劍柄戳向那人穴道,隻片刻功夫,那偷襲之人便被定在了原地。
“我還道你冠了個‘居士’的頭銜,行事也該光明磊落才對,”少年翻轉手腕,劍尖指地,譏诮道∶“原來也不過如此。”
司空居士哪裡還聽得進去?隻道把這小子給殺了,不僅能奪回玄玉,今夜他偷襲之事也沒人會知曉,當即喝令道∶“凡傷他者皆有賞,取其項上人頭者,哼,賞十枚靈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