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宴面無波瀾地迎接他們的視線,甚至不欲為自己辯解——他胸口的衣襟處,确有那麼一個印記。
眼下這些人加在一起,也未必是他的對手,要殺他們還不容易?隻可惜了好好的一顆聚靈丹。
田衡龇牙咧嘴地一笑,又添油加醋道∶“你們問問他敢嗎?”
“有什麼不敢的?”曲淩飛揪着他衣領的手一松,站起身來,目視後方,“謝兄,你且脫一個堵他的嘴。”
謝長宴嘴角勾了勾,目光從兩名少女身上掃過,似笑非笑∶“确定麼?”
在這……脫衣?李今棠微微睜大眼,迅速低下頭去,有些手足無措地扯了扯秋雁的衣袖。
“師兄,你傻了麼?”秋雁伸手在他胳膊上一掐,嗔怪道∶“你剛剛……說什麼呢?”
曲淩飛恍然大悟,意識到自己剛才說話沒過腦子,急忙改口∶“憑你還想挑撥離間?再亂說話,我把你的嘴給縫起來。”
田衡翹着腿靠在欄杆旁,哼哼兩聲,臉上的表情顯是在罵他們愚蠢。
船隻繼續朝前行駛,幾人圍坐在船艙内,桌上擺了壺酒。
李今棠還從沒喝過酒,有些好奇地眨着眼,端起一杯滿得快溢出來的酒湊到嘴邊,輕輕抿了一口,一股嗆人的味道登時直沖鼻腔,她沒忍住背過身去接連咳了好幾聲。
“阿棠,不能喝酒便不要喝了,”秋雁擡手在她背上輕輕拍了幾下,眼神示意道∶“那邊有涼水,我去給你接點?”
李今棠擺了擺手,她坐直身子,感覺緩和了些,卻也不敢再碰那酒了。
“曲兄,剛才那小子說到‘邪魔歪道’,你反應那麼大幹甚?”幾杯酒下肚,南宮修擱下酒杯,粗聲粗氣地問,“我也算半個妖界守門人了,那麼我算不算‘邪魔歪道’?”
曲淩飛立刻回答∶“自然不算,南宮兄你與我們同行多日,和什麼‘邪魔歪道’當然沒有半點關系。”
“哦,那什麼才叫邪魔歪道?”
曲淩飛這時有了點醉意,聽他這麼一問,想也沒想便答道∶“這‘邪魔歪道’,顧名思義,當然指的是魔界中人。”說完這句,他忽然将手中酒杯重重一擲,杯中酒濺出些許,“尤其是那魔族的什麼尊主,更是喜歡趁人之危,卑鄙至極——欸!”
少年随手扶正酒杯,輕笑道∶“不好意思了曲道友,方才手沒拿穩,委屈你了。”
“……”曲淩飛低頭看看自己被酒浸濕了一大片的衣擺,不甚在意地擺擺手∶“小事——南宮兄,剛剛我們說到哪了?”
“你罵了那魔族尊主——”南宮修停頓一下,随便想了個詞∶“不是東西。”
“對對對,就不是個東西!”曲淩飛莫名一激動,身子歪了歪,提高了音量∶“當年我仙族在仙魔大戰中為維護三界和平做了不少貢獻,損失慘重,他卻趁人之危,潛進我仙界,殺害我無數同門,着實可恨!若叫我見了他,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得把他千刀萬剮了……”
秋雁聽得大驚,忙扯他衣角∶“師兄……”
師父多年來一直把這事視為仙門一樁恥辱,家醜又怎可外揚?
“南宮兄也不是外人,怕甚?”曲淩飛擺手道∶“何況我相信南宮兄也不會把這事讓第三個人知道。”
南宮修嗤了一聲∶“我對你們仙界的事不感興趣。”
“曲道友此話怎講?”謝長宴慢條斯理地斟了杯酒,眼底帶着幾分戲谑,“加上我和李姑娘,這裡已有第四第五個人,你方才那話,可就為難南宮道友了。”
曲淩飛噎了一下,酒勁似乎也慢慢緩了過來,他略帶尴尬地一笑∶“諸位都是和曲某同生共死過的人,當然也不能算外人。”
“阿棠,你要去哪?”秋雁回過頭時,旁邊空蕩蕩的已經沒人了。
李今棠猜到方才那番話不便叫别人知道,于是随便找個借口走了出去,船艙外的空氣立刻沖淡了她身上的酒味。
她探頭看看前面如鏡子般的湖面,知道等他們的船隻一經過,那陣平靜又會被打破。
倚着欄杆站了不知有多久,忽然覺得旁邊多了一人,她别過頭,少年正一手提着酒壺,側身倚在欄杆旁。
“你怎麼也出來了?”
謝長宴笑了笑∶“和李姑娘想的一樣,覺得他們說的無聊至極。”
“我沒……”李今棠知道他是誤會了,正想解釋,卻又被對方打斷。
謝長宴微微擡手,盛了半壺酒的酒壺在他指尖搖動,“他一上午連滴水也沒喝過,李姑娘心腸這麼好,不如去幫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