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結果是,三個人一起去營地外散步。
洛卡斯完全沒有不自在,跟在崔辰淼身邊,叭叭和她聊天。
不過崔辰淼倒是沒忘了餘維東,時不時在言談間拉上他,讓他不至于感受到受了冷落。
傍晚的巴巴羅爾很舒适,如果沒有硝煙味,确實是散心的好地方。可惜硝煙萦繞,戰火的緊張一直未消散,散步也隻是暫時緩和自己的心情,卻沒辦法從根源排除心底的煩憂。
雖說餘維東沒能聽到崔辰淼的答案,心裡很煩躁,但也沒有打斷洛卡斯的話。洛卡斯絮絮叨叨說了一路話,都是在聊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兒,沒和崔辰淼談論什麼嚴肅的話題。即便他說的東西不重要,餘維東也沒有表現出急迫,因為他看得出來,崔辰淼還挺喜歡洛卡斯這個灑脫的性格。
洛卡斯怎樣他無所謂,隻要崔辰淼高興就好。
營地在巴巴羅爾的郊區,由于人少,建築少,受損程度相對低,不遠處還一片被紫藤蘿爬滿的涼亭。
此時正是紫藤蘿花開的季節,一陣風吹過,陣陣搖晃,花香徐徐,倒是這片戰火裡難得的清淨地。
“這花開的真好,”洛卡斯不由得發出感慨,“我回家之後也要在我家小院裡栽種一株紫藤蘿。”
紫藤蘿的花瓣依附在長亭,與橙黃色的地面交相輝映,也将遠處因為炮火洗禮冒出的濃煙襯托地更加紮眼。
三人轉了一圈,沒過多久就回到營地門前,洛卡斯察覺到崔辰淼心情好了許多,心裡也安定了不少。
卡米爾之前找到他,和他說了崔辰淼在看布魯托殺人後的迷茫,讓他找機會安慰安慰她。所以他打斷餘維東和崔辰淼的對話也并非全都是有意,隻是他也很忙碌,一會兒還要去醫院值夜班,也沒辦法顧及太多。
對此,餘維東并不知情,隻是他感受到崔辰淼的心情好了許多,所以對洛卡斯也沒有像剛開始那樣排斥,因為崔辰淼看上去很喜歡他,那他的感受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洛卡斯先離開,隻剩下二人還在紫藤蘿的亭子裡,一陣風吹過,帶來陣陣溫暖的花香。
太陽逐漸下落,空氣依舊很溫暖,崔辰淼沒有說話,餘維東也沒有急躁。
這麼多年的思念藏在心裡,如果他是個急躁的人,早就把自己給逼瘋了。此時人在眼前,風光正好,遺憾雖尚存,但心裡滿足更盛。
“我想,”崔辰淼的聲音随着暖風與花香傳來,“你也很不錯,或許我們可以試試組成一個家。”
這句話讓餘維東一時呆住,驚喜來的太過突然,他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崔辰淼也沒有動,隻是歪着腦袋看着餘維東笑,等他回神。
風突然變大,紫藤蘿花瓣圍繞在二人身邊飛舞,花香也來為其助興。
随着風搖擺不定的花瓣就像餘維東的心。
滄桑輪回,愛卻長生不改,
雄立千秋萬世直到末日的盡頭。
假如有人能證明我這話說得過火,
那就算我從未寫詩,世人從未愛過。
《十四行詩》
花瓣落在崔辰淼的發間,親吻這個白衣天使柔軟的發絲,依依不舍,不遠離開。
餘維東終于有了反應,他擡手将花瓣拂去,手還有些顫抖。
這是他和崔辰淼之間最親密的舉動,上輩子死在她懷裡那次不算。
餘維東不自覺撚着手中的花瓣,看着崔辰淼沖自己笑得開懷。他也被這一抹笑感染,也跟着笑了。
可惜暧昧氛圍并未持續很久,防空警報突然拉響。和國内的紀念意義不同,巴巴羅爾的防空警報必定伴随着真正的危險,伴随着真正的生離死别。
二人反應迅速,狂奔回基地,安笑已經收拾好了一切,餘維東直接跳上車,在車上将頭盔和防彈衣穿好。而崔辰淼跟着救護車也出發去現場,她的心因為炮火的轟鳴懸在半空中。
車内的對講機傳來最前面的消息:“炮彈落在難民營,目前傷亡情況尚未查清。”
聽到這個消息,來自世界各地的醫生都在心裡用自己的母語罵人,有個來自波蘭的醫生亞内克倒是沒藏着,直接開始罵人:“伊布人是法西斯吧,難民營有什麼直接他們轟炸的?有戰力的人都在前線,難民營内并沒有軍事設施,全都是老弱婦孺,卻偏偏選擇炸難民營。炸這些地區對戰争的走向有什麼用嗎?”
他的聲聲诘責也是所有知道這個事實的人的诘責,他的憤怒也是所有知道這個事實的人的憤怒。可惜诘責與憤怒對于伊布當局來說不痛不癢,他們依舊我行我素。
餘維東和安笑也在收到了車載廣播,巴巴羅爾政局呼籲民衆立刻撤離,并且提醒巴巴羅爾内的其他國際組織注意安全,伊布當局喪心病狂,完全不遵守國際公約,也沒有基本的捍衛人權的精神。老弱婦孺會被殺,那伊布動到國際組織的身上也是遲早的事。
這個消息讓餘維東的心情變得沉重,他倒是不擔心安笑,畢竟系統有系統在,任務對象出事的幾率基本沒有。但是崔辰淼就不一樣了,她是醫生,出入的都是危險的地方,也沒有系統的保護,随時可能失去生命,就像曾經。
可他現在也有自己的任務,不能時時刻刻跟在崔辰淼身邊,隻能默默祈禱她能注意安全。
其實餘維東心裡也明白,真要遇到危險,崔辰淼不可能往後躲,她隻會比其他人沖得更快。
此時太陽已經落下,但天尚明亮。難民營是臨時搭建的,全都是簡單的小帳篷,一顆炮彈砸下去,基本沒有活下來的機會。
痛苦的哀嚎,鮮血斷肢随處可見,炮彈炸過一輪,此時已經暫停,但沒有人知道下一次的炮火何時會落到她們的頭上。
哭聲在空氣中蔓延,她們在哭什麼呢?是家園的覆滅,是父親兄弟兒子的離散,是對不知是否還有明天的迷茫,是又一次在炮火中活下來的慶幸。
餘維東沒有哭,他沒有時間為這些人悲傷,他要和安笑立刻将伊布犯下的罪行公布出來。就算他們肆無忌憚,也不能堵住全世界正義人士的悠悠之口。
鏡頭将被破壞的帳篷拍下,餘維東跟着安笑,看她在一個還算鎮靜的小女孩的身邊蹲下,用溫柔的聲音詢問她的名字。
小女孩臉上全是血污,臉上還有淚痕。但那雙眼睛很明亮,像是盛着希望。
“姐姐你好,我叫賈米拉。”
賈米拉,美麗的姑娘,可憐的姑娘。她的年紀還小,不用像她的母親那樣圍着頭巾,所以她的表情很直白地表現在二人面前,沒有面紗的阻攔。
“你還記得剛剛發什麼了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