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的。把我賣了,誰給你暖被窩?”
謝存山嬉皮笑臉。
和謝存山在一起,許冉仿佛無師自通,會撒嬌,會偶爾依賴,會有小脾氣。
她還渴望跟他親密 —— 好像患上肌膚饑渴症。
這些就是被愛的‘副作用’嗎。她一定是病入膏肓。
但許冉沒有時間想明白。
—— 新換的床單,薄薄的燈,年輕的男人根本學不會委婉。眼中欲望直白得仿佛要燒傷她。和他裸露的肌膚一樣。
她年輕的潔淨的身體像泉眼,像伊甸園結出的第一枚蘋果,無限的甜美和妩媚,無言的邀請。無論謝存山如何索取,怎麼失控,她都能接納,包容。
謝存山喜歡聽她的聲音。一場情事,威逼利誘,總等她淚光潋滟地喊他的名字,才罷休。她動情的時候真的很美。
他這個人,在床下賣乖耍賤,在床上又很霸道。有的時候,還要壓着她,追問她,‘舒不舒服。喜不喜歡。’
許冉臉皮薄,剩下了一點力氣就踹他。真煩。其實又偷偷地覺得他這樣也很可愛。
可她又有點讨厭他。都是因為他,她都變得沒有原則了。
但更多時候還是太喜歡他 —— 結束之後,他總是喜歡趴在她身上半天不起身,大汗淋漓,喘息未平,黏黏的,膩膩的,像泥潭裡兩條缺氧的泥鳅,她一向愛幹淨,卻縱容他這樣,喜歡他這樣。
也喜歡他撫摸她腰窩上的那個‘山’字,有時候還會低頭吻她的肌膚,吻着吻着,還沒冷下去的身體又蠢蠢欲動。
-
2015年十一月初,桐城迎來第一場寒潮,天氣徹底冷了起來。
老房子的窗戶薄,不扛風,他們跑去家居市場買了孔雀藍的厚窗簾換上,擋掉許多寒意。家裡住了幾個月,逐漸像模像樣,樓下的奶奶送了他們一個舊五鬥櫃,上面放着他們從舊貨市場淘的矮白瓷水缸,裡面養兩條小魚。許冉擔心現在天氣冷了,魚會凍死,所以晚上她會灌兩個熱水袋,一個自己抱着,一個捂着魚缸。
謝存山根本不怕冷,許冉每次用熱水袋他都被燙得嗷嗷叫,抗議,‘你抱着我,抱着我保證你不冷。’
許冉才不上當,抱着抱着就都睡不了了。
十一月底結束四級考試後,許冉的第一個電話打給了小橙。她覺得自己考得挺好,想約小橙出來吃飯順便把護身符還給她。
—— 電話無人接聽。許冉沒挂在心上,擡起頭看見不遠處謝存山跨坐在小電驢上,正在等她。
謝存山給她帶了烤紅薯。小區門口一個騎三輪車的阿姨烤的,許冉最喜歡吃,謝存山把烤紅薯揣在懷裡,還是熱的。
他把小電驢開得風馳電掣,許冉坐在後頭優哉遊哉,問他,下周生日你想怎麼過呀。
謝存山說,不過了。先攢着錢。等你明年三月生日的時候,我帶你去北京好不好。到時候咱倆再一起過。
哪有攢着過生日的啊。許冉笑問,抓緊了他的風衣。
風衣口袋裡鼓鼓囊囊的,她掏一掏,是一沓旅行社的宣傳紙,北京,新馬泰,日本,西歐。西歐去一趟一人兩萬,還是折扣價,許冉覺得不可思議。
許冉把宣傳紙又疊好,仔細地放進自己口袋裡,問他,“你去旅行社了?”
“對啊。報那種半自由團最劃算,食宿全包。我都計劃好了,你生日那天咱們去爬長城,不到長城非好漢嘛。二十歲,咱倆都是好漢了。”
許冉笑得冷氣都鑽進嘴巴裡。
車行的工作大體還算順利。謝存山年輕,不怕髒不怕累,又機靈,學東西快。老陳挺滿意他。答應過了年就給他加薪,加五百。
謝存山因此幹勁十足。
他們這裡不比4s店,什麼樣的車型都有,十來年車齡的老捷達,改裝過的越野,結構不同,疑難雜症也不同。
老陳經驗豐富,也不需要什麼4s店的檢測儀,光是靠聽聲音也能判斷排氣管堵在哪裡,又或是發動機缸墊呲了。總之,謝存山在他這裡學到不少。
外賣車隊的牛大哥還來他們車行瞧過他,還給老陳帶了兩條金白沙。他介紹自己是謝存山‘表哥’,意思是他家裡有人,要他們不要欺負他。
牛大哥走的時候說修車好啊,是門好手藝,别看現在賺的少點,以後自立門戶了就比送外賣強了。
唯獨車行老闆,有些不好打交道。
老闆是個富二代,姓歐陽,二十來歲,懂一點半吊子修車知識,喜歡指手畫腳。
老陳很能忍,半真半假地捧着他,畢竟人家是老闆嘛,而且他老爸是做生意的,車行裡的生意與其說是他在管理,不如說是靠他爸的朋友們捧場。
指手畫腳倒是其次,謝存山最近還發現,他總是指使老陳做些以次充好的勾當。比如把副廠件的火花塞塞進原廠包裝盒裡賣,還交代老陳,要是客戶沒要求就不用換機油濾芯,諸如此類。他不指使謝存山,是因為還信不過他。
謝存山看不慣,老陳勸他,現在維修廠都是這麼做的,出不了大問題。現在人人都壓價,返修幾次咱們才能賺到錢。
老陳還說,你安心幹活兒就成。我能教你的都會教你。
秋去冬來。
生活仍然充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