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紛亂中,美人走近了些,她似都還能嗅見她身上泛散開來的淡淡香味。
阮流卿抿了抿唇,更是好奇她的身份,她探出頭想再看的細一些。
可轉眼,視線被一道莫大的陰翳盡數擋住,晏聞筝刻意擋在了她的面前,濃稠霸道的玄衣透露着其主人的狂狷狠毒。
更滿滿彰顯着其中不言而喻的警告和威脅。
晏聞筝在警告她,便是多看一眼那白衣美人也不行。
“這是誰……”
美人輕輕一聲詢問,同樣想看被男人掩在身後的阮流卿,可卻因視角和距離緣故,被擋得嚴嚴實實,看不見分毫。
“沒什麼,一個将死之人罷了。”
阮流卿聽見晏聞筝不以為然的沉音,“将死之人”這四個字更是重重砸在她的心頭。
看來,晏聞筝仍并未打消殺了她的念頭。自己的生死,仍在地獄殺神的一念之間。
正想着,或是晏聞筝的一個眼神,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一個護衛步履停在了她的眼前。
護衛身着勁裝黑衣,腰間佩戴的玉帶地位尊貴。阮流卿記得他,從被晏聞筝綁走的那一日起,這護衛便一直忠心耿耿跟在晏聞筝身手。
她還記得,晏聞筝似喚他影風。
須臾間,影風略微附身,二話不說便已将她抗在了肩上,大步流星的速度,讓阮流卿颠得似快要暈死過去。
不知走了多久,她被扔了下去,同樣的蠻狠強勢,可這次後面似有床榻,她才幸免于摔在冷硬的地闆上。
“這是哪兒?”
她警惕的望着自己面前高大的護衛,可人面色冷硬不改,鋒利的眼神如一潭死水,他什麼話都沒說,便轉身走了出去。
小門被“吱呀”的關上,接着便是落鎖的聲音。
“啪嗒。”
阮流卿心似也跟着沉了,她沒有辦法,知道無濟于事,卻隻能硬着頭皮想叫停他:“别走,我餓,我餓……”
強撐了這麼久,疲憊和饑餓化作潮水,鋪天蓋地的将她淹沒。這窄小破舊的房間密不透風,分明是大白天,可卻晦澀的隻有那高高牆壁之上的小窗滲透進來的一絲光亮。
阮流卿靠在木闆床邊,捂着綿軟的肚子,感受着因饑餓似癟了好幾分下去的空虛。
視線輕輕一掃,屋子裡的陳設便一覽無餘。
設着一張小木闆床,床上的被褥也是極粗糙的,除了這,還剩下角落裡一架小小的櫃子,櫃子上置着半截蠟燭。
阮流卿吸了吸鼻子,擦去眼角氤氲而出的淚水。
她想,此地至少是比地牢好上許多的,若非自己不管不顧的求饒,說不定自己此刻已經死了……
想到這,少女更是心澀酸楚,好不容易擦幹淨的淚花又湧了些出來,蒙在睫毛上,有些看不清。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淪落到這副田地。自己生長的阮府棄了她,衛府也來府上退了婚。
可退婚是成臨哥哥的意思嗎?她得知自己的死訊為假,還會想着尋她嗎……
頭腦恍惚着,阮流卿想到從前的那些時光。
偌大的阮府裡,父親疼愛姨娘及姨娘的兒女,而母親為了得一些父親的寵愛,便對自己甚是苛責,要求自己事事做到最好,如此得到父親的贊譽了,母親便能多得父親一眼。
到後來,父親同禦史台的知雜事侍禦史結識,也就是衛成臨的父親相談甚歡,頗有相見恨晚之意。
如此,她和庶姐阮流泱也便同衛府的獨子衛成臨熟識起來了,一年又一年,時光匆匆而逝,年少時便生得漂亮的成臨哥哥長大了,更成了俊逸非凡、聲名在外的衛公子。
溫潤如玉,才貌雙全,一時間冠絕京城,一舉一動無論是吟詩作賦、便是舉手投足皆引得京城中妙齡少女側目注視。
待至了婚配年紀,府上的門檻都快被媒人踩爛了。可就是如此令人望其項背、又引得無數女少女傾慕的翩翩君子,會在她及笄過後不久,向她訴說着他深切的情意。
青梅竹馬的俊美郎君,在那日紅了臉頰,注視她的眼眸堅定又誠懇。
那時的自己對感情自然懵懂,可同成臨哥哥相處自然是歡喜的,更何況他立下一輩子保護她,不讓她受委屈的誓言。
她想,若嫁給成臨哥哥,日後同他相濡以沫、舉案齊眉一輩子也是極好的,如此,她也便帶着歡喜點下了頭。
之後的一切如意料中的順遂,兩家本就熟識交好,親上加親自然喜聞樂見。
其間,阮流泱聽了訂婚的消息鬧了一陣子,那時她才知道自己的庶姐早便心悅成臨哥哥許久,可婚已訂,到底阻擋不了大勢。
再到後來婚期将至,卻又因晏聞筝朝堂上大放厥詞之事特意提前。
當時,成臨哥哥聚齊兩家人商讨,說要将婚期提前,是為了早日将她娶過去,以便貼身的保護她。
日子雖是太過急忙,然到底是同意了。可誰又能想到,本意是為了更好的保護她,卻終究是難逃被晏聞筝綁走的結局……
回憶越陷越深,阮流卿思緒飛遠。蓦然,她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