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流卿下意識的身子一縮,側眸看過去,仍是方才的護衛影風。
他放下手中的托盤,便再次走了出去。
門落了鎖,腳步聲漸行漸遠,阮流卿這才放下心來将視線投了過去。
隻見紋理細膩的楠木托盤上,靜靜的放置着兩個精緻的瓷碗。
餓了太久,她敏銳的嗅見了食物的香氣,阮流卿微蹙着眉,猶豫不安了許久,她怕這食物裡頭又被晏聞筝下了劇毒。
可理智終究戰勝不了饑餓,她踉跄着支起身挪了過去,看見碗裡盛着的是一碗白粥。而一個瓷碗裡,放着兩個白花花的饅頭。
在阮府裡,她幾乎是沒吃過這樣清淡的菜肴的,可在此刻,盡是誘人的暖白光澤。
阮流卿快哭出來了,手都在顫抖,雙手連忙捧起那碗白粥邊往嘴裡送。
狼吞虎咽的吞咽下去,忘記了曾在府裡被嬷嬷教導的一切禮儀舉止。
大碗白粥見了底,她總算覺得活了過來,舒适的暖意也從髒腑傳遍四肢百骸。
待喝完白粥,她又伸出嫩白的指節,捏着饅頭大口大口的啃。
可啃着啃着,一股澀意竟又詭異的湧上心頭,本就發紅的眼眶暈染了些清亮的水色。
若是沒有這一碗再過普通的白粥,興許她會被晏聞筝關在這裡活活餓死。
她定要好好活下去,總有一日,她會活着出去的,一定會……
吃飽之後,阮流卿坐在木床上,在極度幽寂的屋子裡緩緩等着時間流逝。
一天。
兩天。
三天……
數着那窄□□仄小窗射進來的月光,阮流卿在這裡已經待了整整三天。
這三天裡,沒有人同她說話,隻有按時來給她端來白粥和饅頭的影風。
然他每次來,也恍若無影無蹤的鬼魅一般,悄無聲息的出現,再一言不發的離開。
她曾試圖叫停他,問他晏聞筝呢?
又問他晏聞筝什麼時候肯放過她?什麼時候肯見她?
可無論問什麼,影風都如一個魅影一般,根本不會理她,一個眼神也沒有。
漫長的時間仿佛會讓人忘記一切,也足以會馴服一個人。
最開始,她能清晰的聽見自己一聲一聲的心跳聲在空寂的小屋子裡跳動,這足以讓她能意識到時間也在流逝。可到了後面,她好像什麼都聽不到了,就連對晏聞筝的一切恐懼和恨意都被消磨。
以至到了最後,她甚至隻期待晏聞筝什麼時候能放她出去,她再也不想要待在這無盡的黑暗裡。
麻木的三日時光裡,阮流卿的理智在這種思緒裡反複折騰,反複的告誡自己一定不能向晏聞筝認輸,自己一定要好好活着,等逃出去的那天,讓自己遭受的這一切也讓晏聞筝嘗嘗。
在這之後,又是長時間的悲哀心死,不如認輸吧,就連生她養她的阮府都早就不管她了,父親更要她死,她再如何頑強的堅持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生死邊緣的來回掙紮,折磨的阮流卿都覺得自己分不清怨恨的界限。
她一時竟分不清自己到底該恨誰了。
終于,在第三天的月色自小窗透進來之時,門打開了。
這次,站在門口的仍然是冷漠寡言的影風,可他後面還跟着一個婢女。
婢女頭垂得很低,很是恭恭敬敬,不敢絲毫僭越。
阮流卿收回視線,仿看見了希望般,跌跌撞撞的從矮床上撲過去,然腿腳有些軟,險些栽倒下去。
“要放我出去了?”
粉唇翕合,卻因長時間沒有同人說話,軟膩的嗓音有些沙啞。
影風仍是不理她,給身後奴仆一個眼神,年幼的婢女便走上前來,意欲攙扶着她。
“姑娘請。”
阮流卿猶豫了片刻,視線移到影風臉上,隻見其仍是那副冰冷鋒利的神情。
“要帶我去哪兒?”
她又問,清亮眸光落在身側婢女的身上,可她始終低垂着頭,或是得了什麼命,婢女始終保持沉默。
阮流卿明白了,要見她的,定隻有晏聞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