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霧潋滟間,她沒看見晏聞筝臉上有何怒火,隻是眼神更黯了些,濃稠的化不開,幾乎要與外面的夜色融為一體。
“将那薄紗換上。”
忽而,她聽見他的聲音,低沉暗磁,雖很輕,卻足以穿透袅袅熱汽的水池傳入她的耳際。
“什麼?”
阮流卿不明白,瞪大了眼睛,低頭看着手中的布料,更是難以置信。
這薄薄的一層紗,是穿在身上的嗎?這樣透徹,更如何能穿?
“不……”
她想拒絕,嗫嚅着開口,卻被晏聞筝稍沉的臉色吓得不敢說話。
她難以抗衡,卻固執着不肯屈服,久久站在原地,似如純澀迷路的小鹿一般僵持,然對峙不過半刻,結果終究是她輸。
柔軟細膩的指節攥得布料泛白,她僵硬的噙着淚轉過身去。
可已經如此了,晏聞筝仍不肯放過她,更是惡劣的開口。
“轉過身來,當着本王的面換。”
聲音很輕,卻帶着不容商榷的命令和逼壓。
阮流卿忍無可忍,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蝶翼更是顫動的厲害,似想要将淚意憋下去。
“晏聞筝你……你欺人太甚了。”
“你沒得選。”
晏聞筝隻是冷笑,薄唇撚出來的幾個字冰冷刺骨。
阮流卿捏緊了手心,心中屈辱和憤怒席卷着,仿要将她小小的身軀徹底吞沒。
他說的沒錯,她根本沒得選。
她隻能……
隻能……
淚根本止不住,阮流卿緊咬着唇瓣,不讓自己抽噎出聲來,更不準自己流下着沒用的淚水。
度日如年一般,她緩緩轉過身來面對着晏聞筝,顫抖着手兒伸向自己腰間的細帶。
輕輕一勾,合身的衣服如流水一般順着雪膩瑩白滑落。
一層一層。
堆砌在腳邊。
最後霜玉盡展,再無一絲遮掩,在明亮宮燈的映射下,更是潋滟絕倫,稚澀又撩人的晃眼。
她一直閉着眼,衣裳輕輕落在地闆上的聲音很輕,可她卻覺得自己的尊嚴也随之一同落了下去。
她雖看不見晏聞筝的眼神,卻亦能感受到他那樣定定的囚在自己身上,審視自己,饒有興緻又邪肆張狂的眼神。
時間一分一秒的熬過去,她顫抖着捏着薄如蟬翼的輕紗在身上裹纏。
雖是布料柔軟,可較之細嫩的肌膚,更是有些冷硬。
靠近着熱汽袅袅的浴池,阮流卿應當不會冷,而在此刻全身卻是如浸泡在冰水裡着,呼吸一口盡是寒徹心扉的苦楚。
“過來伺候吧,本王的……”
晏聞筝瞳眸微眯,薄唇勾着滿意的弧度,停頓了會兒,繼而笑道:“美人盂。”
最後那個字聲線極輕,恍若未聞。
阮流卿沒聽見,孱顫着蝶翼睜開眼,發覺一片淚花閃爍,根本看不清。
她吸了吸鼻子,用手背胡亂的擦去,而後一步步上前。
距離近了,她更是覺得壓迫和屈辱。
偌大豪奢的浴池,頭頂的宮燈明亮翡麗,而她,無處遁形。
男人仍是方才進來那副姿态,身着一件玄色綢衣倚靠在池邊,大半身子泡在水底,而水面之上的,綢衣打濕之後緊貼在胸膛之上。
可綢衣領口大開,她也能窺見其下強勁健碩的肌塊鼓起,還有淩厲分明的輪廓線條。
光是匆匆一瞥,便知蘊蓄着無窮無盡的霸道和力量。
阮流卿從沒見過有人這樣,更何況是男子,一個年輕的男子。
她匆匆别開臉,不敢再看一眼。
可晏聞筝仿時時刻刻監視着她一般,微側眸看着身後的她,懶懶吩咐。
“伺候本王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