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淡淡落下來,其俊美的臉龐隐在暗處,鼻梁高挺眉眼深廓,微微上挑的鳳眸眯着,帶着些許偷懶和危險定定的、仿攫着獵物一般囚着她。
阮流卿更是吓出一聲尖叫,心髒跳得直快,全身都沒有力氣。
她不知道晏聞筝到底來了多久,又以這樣的眼神看了她多久。
她攥着身上的被褥,縮在牆角,警惕的觀察着晏聞筝。
“轟隆隆。”
再一道驚雷滾下,霹靂的白光将黑沉的屋子徹底渡亮,男人的容顔隐在刹時亮如白晝的閃電之下。
漆黑冷肅的眼眸也被點亮了,折出不寒而栗的冰冷。
阮流卿呆呆怔愣着,完全忘了呼吸。
眼前這張臉同方才夢中的那個護衛的臉重疊起來。
那個夢喚醒了她腦海深處模糊的不能再模糊的記憶。
原來當年那個跪得挺拔的護衛便是晏聞筝!
他竟就是晏聞筝!
當年的她不過才五六歲,懵懂天真,甚至是單純驕傲的不知天高地厚。
那個如何也不肯服軟的冷硬少年,在最後也根本不同方才的夢裡那般,現實的他根本沒有接過那張絲帕,他隻是一如那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冷漠看着她氣急的大哭。
可直到成臨哥哥同晏時錦尋到她,晏時錦出面訓斥,都沒說動那個少年折下傲骨,彎下挺直的脊梁,同她道歉認錯。
最後事情險些不可收拾,乃至驚動了威嚴肅穆的晏伯伯親自露面。
之後,事情算是平息了,而此因一護衛之事,也化作了一縷輕煙消失在她童年的記憶裡。
思緒回籠,阮流卿卻久久還回不過神,她自诩同晏聞筝的見面之緣是在去年的秋狩上,哪曾想竟是那樣早。
所以,他是一直記得自己當年無意給過他的屈辱,又或是晏伯伯逼他道歉之後狠狠懲戒了他,而今要百倍的還給自己嗎?
“本王問你夢見什麼了?”
驟然,沉磁冰冷的嗓音打碎寂如潭水的靜谧,阮流卿撲朔蝶翼,視線落在晏聞筝那雙仿要将人看穿的瞳眸上。
然對視不過一秒,她駭于其威壓和寒戾,連忙垂下頭去,細聲軟語着:“沒……沒有。”
“沒有?”
男人直起身來,負手緩步踱到了她的榻前,“方才在夢裡,你可是喚了一聲衛成臨。”
話音落下,阮流卿全身跟着一顫,紅腫的唇瓣蠕了蠕,卻根本不知該如何解釋。
晏聞筝看她這副模樣,嗤笑了聲,視線又緩緩落到了地闆上堆砌的一件髒了的寝衣,淩亂的腳印在墨色的絲綢上顯然易見。
阮流卿想起來,自己睡前将那狠狠踩了洩憤之後,便再未管它。
她沒想過,晏聞筝會來這種地方,甚至當場抓個現形。
“阮流卿,你是不是真的活膩了?”
冰冷如刀的沉音剮在她的體膚,其中的殺意和暴戾幾乎要将她溺斃而亡。
阮流卿吓得全身冰冷,眼睜睜看着晏聞筝伸出手來,冷白修長的指節化作惡魔的獠牙,似要往她的頸脖而去。
這一刻,阮流卿似什麼都聽不到了,噙着滿滿的淚似無助的小幼獸一般顫栗,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她幾乎是撲上前,兩手抓住了那隻鐵鉗。
男人的手極大,要兩隻手才能握全。
“晏聞筝!”
她急急想解釋着什麼,蝶翼急急撲朔着,碎開晶瑩的淚花。
一道驚雷滾下。
好似晏聞筝根本沒想到這種情況下她會如此大膽,邪眸微眯着,冰冷剮在兩人交握的手間。
阮流卿呼吸更是急促,她怕晏聞筝不會輕易放過她,她不知該怎麼做,腦海在這種絕望的情景下一片空白,毫無應對之策。
她隻能再次服軟。
“晏聞筝……”
她聲音刻意放軟了些,蘊含着怯怯的害怕,更是嬌酥低柔。
阮流卿強忍着對晏聞筝的恐懼,緩緩的松開握住男人大掌的雙手,水眸流轉,試探着倚進他的懷裡。
他這種人,若自己在他面前扯謊,他一眼便能看出來,可當下無處遁形,她唯有将自己埋在他的胸膛深處,要晏聞筝看不見她的臉、她的眼睛。
染着哭腔的嗓音悶悶的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