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吧,”陳宣帝擡擡手,笑着向那女子介紹道,“夫人且看,這便是今年國子學中較為出色的幾位學子。”
“果然都是青年才俊,實乃社稷之福。”那位夫人聲音低沉,卻字字铿锵,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陳宣帝開懷地笑了幾聲,興緻極好,“胤兒不錯,文章引經據典,足見平日裡是下了苦功夫的。”
“多謝皇爺爺誇獎,孫兒樂在其中,不覺得累。”陳胤恭敬答道。
“好,不愧是朕的孫子,”陳宣帝大笑撫須,他招招手叫來小黃門,吩咐道,“将朕收着的那一方刻有祥雲紋的青瓷硯台拿來,賜給胤兒。”
陛下的賞賜讓陳胤頗為激動,他緊緊握住拳頭克制住胸膛的起伏,卻掩飾不住眸中迸發的驚喜。
“還不謝皇爺爺賞。”太子在旁提醒道。
反應過來,陳胤趕緊謝恩,“謝皇爺爺賞賜。”
說來好笑,這是張挽第一次見到這個太子姑父,曆史書中著名的昏庸皇帝-陳叔寶。出于好奇,她悄悄擡眸,隻見他生的白淨,瞧着性格溫柔和善,與書中那個做盡荒唐事的帝王判若兩人。
還沒等她打量清楚,陳宣帝便召她上前。
“文章雖然沒有辭藻修飾,卻辭鋒犀利,直指要害,論中一句“困則思變,變則通,通則久”,好得很。”
說完,一道威壓落在張挽肩上,有審視,也有探究。
張挽直冒冷汗,強撐道,“陛下過譽,不過是草民的一點拙見。”
“好啊,”陳宣帝笑着指指太子,“你這良娣的弟弟也非池中之物,要好生栽培。”
過了面聖這一關,張挽也得了賞賜,雖說沒有陳胤的貴重,可都是些實打實的金銀俗物,巧的是,她愛慘了這些黃白之物。
玄武湖靠着覆舟山,就是一幅渾然天成的山水畫,隆冬時節,湖面微微結着冰,前段時間一場大雪,給予這方土地大片玉樹瓊花。湖邊被大理石欄杆圍起,建了許多亭台水榭,曲徑連廊。
湖中心矗立三座小山,山勢雖不高,卻玲珑秀美,宛如從水中生長而出,三山之間以廊橋相連,飛檐翹角,雕梁畫棟,據說是仿蓬萊、方丈、瀛洲三座仙山所建。
天色漸晚,武藝比試被放到了第二日。
張挽沿着湖一步步走着,目中所及皆是奇景,一日的疲倦一掃而光。
任飛屁颠屁颠地跟着,亦步亦趨,“聽阿父說,這三山始建于百年前南宋。”
說完,他話音一轉,揶揄道,“明日武試想不想拿第一?”
張挽冷睨他一眼,“明天你若放水,我們就絕交。”
任飛自然清楚她的脾性,此話也不過是開個玩笑,“我隻是喜歡看着你耀眼奪目的模樣,阿婉放心,你既如此說,明天我定然全力以赴哈哈。”
遠處水榭上,一位宮裝女子安靜坐着,一襲湘妃色長裙在這雪色中顯得格外耀眼。她低着頭,鬓上斜插的纏絲牡丹金步搖順着白玉般的面龐垂到脖頸處,與紅瑪瑙圓珠耳铛相映成輝。
此刻她捏着手帕,綢緞帕面已被絞得褶皺不堪。
一旁的婢女拿了件狐裘輕輕給她披上,“公主,此處風大,再呆下去怕會感染風寒。”
陳宣渾然不覺,如水的眸光緊緊跟随着在湖邊并行的兩位少年郎,“那就是策論第一的郎君?”
“是呢。”一旁的婢女輕笑出聲,“公主快些回吧,張郎君明日還會參加武試,公主若不保重身體,怕是要趕不上了。”
陳宣俏臉微紅,眸中升起一陣愠怒,“大膽,本公主也敢打趣。”話雖這麼說,但她還是起身準備離開。
婢女似是身邊伺候慣了的,絲毫不見害怕,隻是笑意盈盈地服侍她離開。
第二日,武試正常舉行,陳宣帝臨時起意,又在武試前增加了一項騎射。
騎射平日都有練習,張挽自是不怕,但武藝切磋這塊她實在心裡沒底,她不僅打不過任飛,連陳胤都可能不是對手,再加上有私仇,被陳胤逮到一定會被狠狠揍上一頓。
好消息是好歹都是官宦子弟,怕打起來誤傷,所以比試不準用武器,隻憑拳腳功夫,倒也不會被弄死。
她心驚膽戰的完成騎射比賽,然後就看見陳胤不懷好意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