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郎,高處危險,不如讓我來吧?”
許是光線原因,蘇聽泉竟覺得這一雙黑亮的眼睛柔如墨玉,含着深邃笑意,澄澈而不灼人,鬼使神差般點了頭後就見烏玉玦腳一點地,身形略過供桌淩空而上,衣袂翻飛如羽翼舒展,灰塵未動,而人已無聲立于高處。
他片刻啞然,在烏玉玦翻找痕迹時提醒道:
“包着油紙放在銅匣中,還做了僞裝。”
“好。”
過了良久,烏玉玦終于找到,拿着銅匣翩然落地。他快步上前,将之遞給蘇聽泉,笑意不減:
“看看,是不是這個?”
蘇聽泉接過銅匣,就見扁匣四周已生了層青綠銅鏽,連鎖孔也被堵死,匣子底部也出現了些蜂窩狀的鏽蝕孔洞。
“是,多謝侯爺。
這匣子應當找個鎖匠或是博古家來開,今日已晚,我們先回吧。”
蘇聽泉收起銅匣轉身想去開門,忽聽院外響起了梆子聲:“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碰上門的手一頓,等了片刻後蘇聽泉回身看了一眼烏玉玦,在對方肯定的目光中手握暗器打開了門,兩人并肩而出。
院中沒有人,隻有夜風呼呼地吹,帶動草木搖晃發出沙沙聲響。
“寶貝兒,你冷不冷啊?”
溫熱的呼吸落在耳旁,成年男子沉重的身子像隻樹袋熊一般挂在蘇聽泉身上,他無奈歎氣,伸手把“膠皮糖”摳了下來,無可奈何地伸手拽住烏玉玦衣袖。
“如此,侯爺可滿意了?”
身邊忽然安靜下來,蘇聽泉隻覺得自己好像牽着個因為得到糖果獎賞而安靜下來停止作妖的小朋友。
他偏頭看了一眼烏玉玦,卻發現他眼睛亮得發光,正灼灼盯着自己,忽然為自己的無腦幻視感到一股危機感。
“等等,你聽——”
蘇聽泉示意烏玉玦噤聲,兩人停下腳步,黑暗中“砰砰”的撞擊聲越發明顯。
正凝神聽聲辯位,手心忽然被粗糙的手指撓了撓,蘇聽泉握拳回頭,烏玉玦已欺身而近。
腦海裡立刻回想起不久前的那次意外,蘇聽泉下意識要退,卻忘了自己還抓着烏玉玦手指,拉扯間後腰一緊,整個人撲到烏玉玦身前,一隻手輕輕抵着他後腰,力道很輕,卻輕易掙脫不得。
“别動,他就在你身後這口棺材裡,你仔細聽。”
耳廓幾乎貼着唇角,低沉的嗓音激起一片戰栗,蘇聽泉努力直起腰,偏頭避開烏玉玦,忽視二人過于親近的擁抱姿勢,仔細分辨聲音來源。
确實來自于身後,不僅有“砰砰”的撞擊聲,還有尖銳冗長的嘎吱聲,像指甲劃過木闆。
蘇聽泉拍了一下烏玉玦後背示意他放開自己,烏玉玦也沒再耍流氓,從善如流松開扣在他後腰的手松開鉗制,等蘇聽泉松手後反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侯爺你——”
“蘇郎,我害怕。”
蘇聽泉本欲掀棺看看裡面裝的是人是鬼,卻被烏玉玦拽着走不開,話剛出口就見烏玉玦低頭耷拉眼地十分委屈,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蘇聽泉氣極反笑,拽着烏玉玦就走,也不管那棺材裡撓牆的是人是鬼了,一心隻想把這個活祖宗送出去。
剛出門就看見了守在門口的顧方,他掃過那幾個默默站立滿身血氣的黑衣人,帶着烏玉玦站到近前,把人推給顧方,留下一句“看好你們侯爺,别叫他被妖怪捉了去”便上了馬車。
“哎?蘇郎,你不管我了?”
烏玉玦在他身後伸出爪子挽留,隻得到了一堆空氣,這才冷下臉來恢複正常,低聲吩咐顧方:
“叫陳二回府,把抓到那個活口的消息放出去,殷蓄這麼心急,就給他個機會來滅口。”
顧方立刻領會其中意思,讓身後兩個衛士把那更夫帶出來,剩餘幾人隐回暗處,自己則駕駛馬車送二人回到侯府。
第二日,蘇聽泉見到了自稱陳二的鎖匠,相貌粗犷,行事卻穩重細心,将銅匣支起後以米醋軟化,第二天便将油紙包完完整整取了出來,遞給烏玉玦後卻見他看也不看便将東西遞給一旁的蘇聽泉。
陳二觀察二人相處模式,心中暗驚,圍獵後他就從顧方口中得知自家主子對待那蘇公子有所不同,很是偏袒,讓他做好準備,如今一見這分明是自家主子在開屏啊。
蘇聽泉捏着油紙包裡的東西目光逐漸放空,片刻後呼吸逐漸急促,盯着烏玉玦明顯有話要說,烏玉玦便示意陳二下去。
屋内沒有其他人,蘇聽泉便不再掩飾,他努力平複胸腔的鈍痛,将油紙包裡的東西遞給烏玉玦,目光幽深:
“侯爺,要合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