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稠,和酒吧裡的喧鬧融為一體,披上了層穿不透的濃霧,柔和的晚風層層吹拂開,帶去絲絲涼意,将停在樹底的卡宴隔絕開,但車中人仍是局中人。
溫珣早該離開了,他将精力尚且充沛的沈聿送來了酒吧,藏着心底一點妄想,等在這裡等了很久。
總是有不長眼的人,仗着有點權勢,趁着夜深人靜,就做出些惡心的事情,溫珣這樣想,不由閉了閉眼,他不願上周那樣的事情再發生。
他有本事護着,沒道理不護着。
亮起的手機屏幕停留在聊天界面上,有個狐狸圖标一跳一跳亮着。
暮色:哎呀,溫總您就放心好了,我的地盤,沒人敢欺負小沈的。
暮色:溫總都到門口了,不進來喝杯酒嗎?
暮色:真的不喝?真的不喝?真的不喝?
三分鐘後,狐狸圖标又跳了跳。
暮色:溫總,您家小朋友被人欺負了。
舞台中央投下的白光驟然消失,神秘的駐唱取走了客人送來的捧花,和往常一樣,在簇擁的人群中消失不見了。
他像極了一位個性的魔術師,在調動所有人的情緒後,頑劣地、頭也不回地離開,他不帶一絲留念,沒有人能留得住他。
不顯眼的角落裡,暮色老闆被迫離開溫柔鄉,盯着别人眼裡孤苦伶仃、弱小無助、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可憐。
“沾花惹草。”暮色老闆笑了身,問身後的保镖,“你說溫珣那種人,怎麼會喜歡上這麼個玩意兒?”
保镖沉默不語,默默挪開身體。
暮色老闆回頭看去,在保镖後面,要錢的來了。
他覺得這小子是有點本事的,不管他躲在什麼地方,這人都能找着。
“給錢。”沈聿攤開手。
暮色老闆無語地揮揮手,“給給給。”
保镖遞錢,沈聿收錢,非常順暢。
“今天怎麼就待半個小時?”老闆問。
沈聿沒回他,将錢折好塞進了口袋裡,打車太貴了,門口有人免費送他回家,他當然得快點,免得人跑了。
暮色老闆一副看透了的模樣,神經兮兮地笑了起來,“不用着急,把人給你騙進來了。”
沈聿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眸色深了深。
那人大概還不知道自己進了個什麼地方。
整日闆着張臉的溫總,哪怕是來酒吧放松,也是緊繃着,平時走電梯上二樓喝點小酒就離開,他從沒來過舞台附近,此刻看着随音樂熱舞的人,竟手足無措起來。
他身上還是在家裡的那身,無時無刻不散發出的成熟氣息和若有若無的青澀,在無數氛圍燈中完美融合在一起,他成了狼群裡的羊,誰都想上前叼走。
以至于他略帶煩躁的冷臉,也刺激着他們的神經,他們甚至想跪下去,将臉貼到他腳邊,狠狠踩上一腳,都能叫他們心花怒放。
暮色老闆看熱鬧不嫌事大,“欸欸,沈聿,你說要是那些公子哥知道,他們想調戲的是什麼人,會是什麼反應?”
沈聿不語,朝着舞台的方向走去。
【我答應了。】
【?】答應什麼?
【我答應他的追求了。】
【???】宿主莫不是瘋了?
溫珣什麼時候追求過他?
888疑惑着,就看見它家宿主沉着臉,一手扯開一個醉醺醺的公子哥,【宿主,你喜歡上溫珣了?】
【喜歡?】沈聿認真思考一番,【他有些地方我還挺喜歡的。】
888麻了,那你在幹嘛?
四下嘈鬧中,沈聿準确無誤找到了想找的人,一把扣住了溫珣的手腕,他俯下身,唇瓣貼着微涼的耳垂低語,“跟我走。”
夜裡涼,在沈聿面前,溫珣又成了隻要風度、不要溫度的人,他的手腕很涼,握在手裡像是握着一段沁涼的寒玉,沈聿輕輕摩挲,将他的手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沈聿。”這段路有些黑,溫珣有些看不清路,輕輕叫了聲。
突然,沈聿牽着他的手發力,他踉跄了幾步,後背貼在了冰涼的牆壁上。
面前忽而多了幾分溫熱的氣息,輕輕地撲在他的臉上,這道氣息很近,幾乎要和他的呼吸糾纏在一起,溫珣呼吸一滞,“怎麼了?”
“為什麼要進來?”沈聿盯着他的眼睛問。
溫珣覺得他們倆這樣怪怪的,稍稍掙紮了下,“暮色老闆說,有人欺負你。”
“他說是就是,你這麼相信他。”沈聿輕嗤。
“所以剛剛沒有人欺負你。”
“有。”
溫珣反握住了他的手,“誰?”
“這兒的老闆。”沈聿說。
溫珣知道他在開玩笑了,反握住他手腕的手松了松,“下次遇到有人欺負你,要…”
“告訴你?”沈聿的笑聲纏在他耳邊。
溫珣擡手碰了碰發燙的耳尖,“嗯。”
昏暗的角落,隻有他們兩個人,隐約傳來的歌聲添上幾分暧昧,給了溫珣一些錯覺。
這樣的想法是錯的,溫珣羞惱于自己大腦中不堪的幻想,他有些不敢看沈聿,連别開目光,手指也慢慢收攏起來。
“很晚了。”聲音又成了清冷的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