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安：“？”

愣了一下，他剛要開口，陸善學就一下子從藤椅裡坐直了起來，連連擺手，似是很不滿意：“不會的話怎麼幫忙？我們這裡婚喪嫁娶都要吹百鳥朝鳳的，你不會的話，是要去蒙混過關嗎？那可不行，就算再差人也不能做這樣的事情，那可是對主人家的不尊重，也是對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的不負責，實在找不到人，我去都行！”

“爺爺……”陸行之看着陸善學這麼激動，忙勸道：“您就别去湊熱鬧了，上了年紀了就好好在家裡修養，您忘了上次硬要去湊人數，最後高血壓犯了被送醫院住了半個月的事情了嗎？”

“這……”聞言，陸善學态度瞬間軟了下去，小聲嘀咕起來：“你小子别亂說……那怎麼能是吹唢呐的緣故呢？……那隻是碰巧，碰巧而已……”

“好好好，您說是碰巧就碰巧，”陸行之無可奈何道，“反正說什麼您都有理，我也懶得跟您争了，您到底把我唢呐放那兒去了？不會是又偷偷拿出來吹了吧？”

陸善學的視線突然往旁邊瞥了瞥，一臉心虛的模樣，陸行之一見他這種樣子，立馬心知肚明這快八十歲的老頭兒肯定是趁着自己不在家，把唢呐偷拿出來過了把瘾。

“唉……”陸行之無奈地歎了口氣，朝着陸善學視線的方向走了過去，走到那個花盆旁邊，果不其然發現了自己的唢呐。

“爺爺！”陸行之拿出被露水沾濕的唢呐，努力壓制着怒意低聲說教了起來：“您怎麼總是這樣，醫生說了不讓您再吹這個了吧，您怎麼不聽話呢？”

陸善學像是犯了錯的孩子一樣，咳了兩聲又看着陸行之笑了起來：“行之啊，時間是不是要來不及了，唢呐找到了就趕緊去吧，别耽誤了時辰……”

陸行之自己也知道時間快來不及了，無心再來責備眼前這個不聽話的老頭兒，用衣服下擺擦幹唢呐上的露水，走到一直在一旁看着不講話的林予安身邊，将唢呐遞給了他。

林予安順手接過，陸行之什麼也沒說就掠過他身前又往屋子裡走了去。

“唢呐？”林予安後知後覺地掂量着手裡這把被稱為中國管樂器之王的唢呐，一股神聖的崇拜打從心底油然而生。

雖然他會很多種樂器，但都是鋼琴、吉他、小提琴這些西洋樂器，對唢呐這樣的傳統吹奏樂器，實在是奈何不了。對這些需要強大肺活量的管樂器，他一向都是敬而遠之，因為小時候練薩克斯得過氣胸，後來就不敢碰吹奏類的樂器了。

“那個等一下！”林予安叫住陸行之，面色為難起來，“可以換種樂器嗎？”

“……嗯？”陸行之有些意外轉過頭來，然後聽見林予安解釋道：“這個……我不會……”

聞言，陸行之突然笑了起來，忍不住打趣道：“我還以為您什麼都會呢……原來也有您不會的東西啊……”

被這樣一說，林予安并沒有任何不悅，聳肩道：“這種樂器一般人應該都不會吧？”

“說的也是，現在這個年代，已經很少有人會去學這些傳統樂器了，老一輩傳下來的東西，逐漸被那些新潮的東西所取代，一想到這些，就覺得惋惜不已，明明民族才是世界的，可偏偏……”陸行之搖頭歎道。

林予安沒有對此發表自己的意見，陸行之突然輕笑了起來，解釋道：“不過我不是讓您吹，隻是讓您幫我拿着，我還要回去取個東西，您在這裡等我一會兒。”說完，陸行之搖着頭笑着急忙往屋子走了去。

“哦。”林予安愣愣地拿着唢呐立在那裡，一時之間有些尴尬。

“你瞧着不像鄉裡面的人，你是我們行之的朋友嗎？”陸善學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了起來，林予安回過神來，轉頭看着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後的陸善學搖了搖頭：“暫時還算不上朋友……”

“……”陸善學活了将近八十年，以前又是私塾老師，那雙睿智的眼裡面折射出來的全是曆經人情世故的精明，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了一會兒，說：“那就是有求于我們行之了……對嗎？”

林予安有些意外地迎上陸善學的目光，剛要開口，陸行之就從屋内出來了：“走吧，時間快來不及了，您坐我車過去。”

陸行之手裡提着一對镲，急匆匆就往院門走去，林予安見狀，和陸善學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便跟着出了門。

看着匆匆忙忙跟過去的林予安的背影，陸善學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小聲嘟哝着：“這年輕人長得怎麼有點眼熟，感覺在哪裡見過似的……在哪裡見過來着？長這麼好看的年輕人倒是不多見，按理說見過的話應該不會忘記才對……在哪兒見過呢？”

陸善學來回踱着步，好一會兒後，他終于在要坐下的時候想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了，屁股剛碰到藤椅，還沒來得及坐下去，立馬就老當益壯地彈了起來：“我記起來了！電視裡經常出現那個明星，名字好像是叫……”

——林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