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安無奈地歎了口氣，說：“不是說了要感受下你們這裡的風土民情嗎……不然還能幹什麼，難不成去小學開演唱會？”說完，他又自嘲地笑了笑：“但我一點也不想開演唱會了，連續唱幾個小時實在太累了……”

陸行之愣了一下，在心裡琢磨了一會兒，突然計上心頭，于是轉身蹲下，認真看着睜着一雙不谙世事眼睛的小女孩說道：“小玲啊，這個哥哥給你們上課的機會可是非常難得的，也許你的同學當中有人見到他會很開心喲，不如我們今天就讓他去試試如何？”

“……”小玲同學聞言登時震驚地張大了眼睛，愣了半響後，暫時還不懂成年人之間的陰險狡詐的小玲同學歪着小腦瓜不解道：“可是他看上去唱歌不好聽……”

此話一出，林予安不自主嘴角抽動了兩下：“……”

童言無忌，但聽者有心，林予安聽到自己被一個身高剛到他腰間的小屁孩質疑唱功時，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陸行之不禁一笑，微微轉頭看了一眼在一旁面色尴尬又不知作何應對的林予安：“面對質疑，您是不是應該用實際行動證明一下自己呢？”

晨陽越過遠山，霞光染透雲層，盡數灑在尚學堂小院裡面，林予安後知後覺地望着準備轉身出發的陸行之：“所以你是答應帶我去了嗎？”

“您覺得呢？”陸行之牽着小玲快要走到院門了，聽到林予安不确定後，回過頭看向他：“還不走嗎？”

聞言，林予安立馬跟了過去。

實際上，林予安雖然嘴上說着要去給小朋友上課，但内心卻并不是那麼熱衷于好為人師。讓他站在講台上面對一群熊孩子，他隻會覺得頭大。

他以前去過幾次娃綜當飛行嘉賓，被熊孩子鬧得頭都快炸了，所以面對即将迎來的一群熊孩子，他覺得眼前一片愁雲慘淡。

這種緊張甚至随着時間越來越誇張，以至于陸行之都一眼看了出來。

“您不會是在緊張吧？”半路上的時候，陸行之微微轉頭看着坐在副駕駛有些坐立難安的林予安這樣關心道。

林予安立馬否認：“我有什麼好緊張的，我又不是不懂音樂，教小朋友我也有過經驗的。”

“您是說前年《愛唱歌的孩子》那檔節目裡面的事情嗎？”

“？”林予安意外地看着陸行之，“你看過那個節目？”

陸行之一愣，意識到自己說漏嘴，趕緊解釋道：“我是不小心看到的，并沒有專程去看您。”

雖然是波瀾不驚的語氣，但聯想起昨晚于洲的那話，知道陸行之是自己的粉絲後，剛才陸行之的那句話便被他解讀出了掩飾的意味。

“所以你真的是我的粉絲啊……”林予安不禁有些欣喜道，“還會看我的節目……”

林予安的擅自解讀讓陸行之眉頭一皺：“我不是說了隻是喜歡您的歌而已，您大可不必這麼自戀。”

林予安聳肩道：“無所謂啦，喜歡我的歌還是我的人，我都不介意，不過比起那些隻關注我的臉的人，關注我的作品反而讓我覺得更輕松……至少不用時刻保持别人眼中的光鮮形象，片刻都不能放松……”

“……”陸行之眉頭微蹙，“所以您以前在大衆面前都是在裝嗎？”

“裝也算不上吧，隻是會比較刻意的不讓自己出現一些落人口實的行為和舉動，盡量把自己完美的一面展現出來而已……”林予安解釋道。

“也包括那場隐退發布會？”

“啊……那場發布會不算……”林予安突然笑了起來，“那應該是我從來沒在大衆面前展現過的一面，毫不留情地怼記者，冷眼睥睨着他們……用他們曾經用來道德綁架我的借口威脅他們……說實話還挺爽的。”

陸行之專注地看着前方，不解道：“您就不怕得罪記者嗎？”

“當時的情況不一樣，”林予安歎道，“隻是覺得沒必要再配合他們那些咄咄逼人得寸進尺的問話……”

聞言，陸行之“嘁”了一聲：“您還真是随心所欲。”

“這句話你第二次跟我講了……”林予安笑道，語氣突然有些無奈，“不過要是我真能随心所欲的話，我也就不會來找你了……”

陸行之不解：“什麼意思？”

林予安：“節目啊！……如果我可以什麼都不管直接拒絕，也就不會來這裡了。”

“你應該可以拒絕吧？”

“但那需要代價，這可能會斷了某些人的飯碗，這種事情，我也不能不在意啊！而且……”林予安眼底躍上一抹深邃的神色，但轉瞬便恢複如常，笑了笑說：“我可不是那種會砸人飯碗的人啊……”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出來，但聽着剛才那些話，陸行之對林予安的看法不知不覺悄然發生了一些微不可察的變化。

原來，他是懂得為别人考慮的，既然如此，為何就不為自己考慮一下呢？明明知道那件事情，為什麼還不明白那個圈子對自己來說是多麼令人厭惡的存在嗎？

陸行之有些看不懂身旁這個人，但正因為看不懂，才随之産生了好奇心。

從前隻當他是遙不可及的月，隻要遠遠看着就覺得美不勝收，作為粉絲的自己，隻需要欣賞就夠了。可如今這個人出現在自己面前，他好像才恍然大悟地意識到了什麼。

——或許他曾孤注一擲的追趕，不過是因為他那微不足道的隐秘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