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往仔細咬着一塊點心,鬼不需要吃東西,但人間的美味總歸吸引人,更何況自百萬年前自己入了鬼門,便沒再來人間幾次,這次若不是為了烏衣城隍的事,也不會來。
“這是桃花糕,晔城的桃花糕可是一絕,這裡的桃花盛,桃花糕也比别處的好吃。”
“我叫月餘川,是個江湖浪子。你呢?”
“孟往,是個……道士。”孟往落了他一眼,心道,堂堂道者祖師說自己是個道士應該并不過分。
“道士?你是個道士?”月餘川撫着下颌,再次細細端詳了孟往片刻,笑了笑,“你一點也不像,我沒見過你這樣的道士。我見過的那些大抵都是些老頭子,不像你這樣。”
孟往隻是安靜吃東西,并不在乎月餘川怎麼想。他對人,着實是沒興趣。
“三月桃花開,又要數月老廟的桃花最好。本來我此次來晔城,就是沖着月老廟的桃花,每年這個季節,去月老廟的人都很多。”
月餘川頓了頓,眯了眯一雙桃花眼,眸中流光輕轉,悠悠道:“可惜不知為何,前幾日晔城城主下令封鎖了月老廟,說是有邪祟入侵,好不掃人興緻。”
“邪祟入侵?怎麼說?”
“最初是木城主的千金,木城主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十幾日去月老廟玩耍,結果在月廟山上昏睡過去,無論如何也醒不了,請了不知道多少大夫都診治不出問題來。”
“後來又陸陸續續有其他姑娘發生了相同的事,此事怪異非常,便傳言這月老廟有問題,不知染了什麼邪物,城主大人便暫将它封起來了。”
“有多少姑娘這樣了?”孟往擡眼看了看他,似是思索。
“恐有幾十個。”
“……”
城隍官分管人間各地,若有邪祟作亂便會上報冥府。晔城屬烏衣城隍轄域,烏衣這才剛叛離鬼界,就發生這樣的事?若不是太巧,那就與烏衣脫不了幹系。
昏睡不醒麼,倒像是魂魄離體之狀……
月餘川再打量他一眼,随即建議:“你既是道士,通鬼神,想來必有方法,何不去揭榜自薦?”
*
“城主大人,外面來了兩位年輕公子,自稱是道士,願為城主分憂解難。”
城主木弘正是焦頭爛額之際,聞言也顧不得來的是“年輕公子”,總歸有人來就是好的。
“快請!”
但真見着人時,木弘還是忍不住懷疑,但見兩位皆是俊美無俦,不過一位桃花衣衫,風流倜傥;一位素色青衣,寂寥無邊……
但确實不像是能來排憂解難的人。
知道孟往不願多說,月餘川便自行介紹起來:“木城主,這位是孟往,是名道士,聽聞晔城之事,甚是擔憂,故前來相助。”
木弘整理好情緒,點頭道:“那麼閣下是?”
“月餘川,是我的道童。”孟往搶先道,面無表情。
“道……童??”月餘川哽住,卻也隻得承認,“是……沒錯。”
“二位真有辦法解決此事?”木弘仍是質疑。
孟往理解木弘的不信任,也答得委婉:“木城主莫急,且待我察看一二。”
木弘沉吟道:“帶二位去偏房。”
……
孟往看了看偏房中昏睡的木小姐,他是鬼,自然能看見許多陽人不可見之事。略加思索,他從袖中摸出幾張紙錢,提筆畫符,信手拈來。
“道長怎地就拿紙錢畫符?這不吉利啊!”木弘大驚。
“噓,别說話……”孟往以指抵唇,做噤聲狀,周身氣勢陡然詭谲起來,眸中似有妖異幽光,月餘川愣了愣。
揮手間幾張符咒淩空燃燒起來:“此為名目符,令人于符咒燃燒之際,可窺陰界幽司。”
“都看着——”
孟往搖動手中鎖魂鈴,叮鈴聲脆,鈴聲如疊疊花瓣散開,碰撞在每一個角落。
屋内充斥着幽色青光,妖風驟起,拂開長發,隐約可見三縷青煙從木小姐身上飄忽而出,飛至孟往掌中,在掌中旋轉。
“這……這是?”屋内衆人皆是恍惚,此情此景實在有些颠覆。
月餘川安靜地看着,甚至噙了一抹淺笑,令人辨不清意味。
“呵”,孟往冷笑,似是對着掌中之物說話,“如我所料。”
“回去吧,下次,可别這麼輕易出現。”
名目符燃燒殆盡,落下斑斑灰埃。塵埃落盡的同時,也昭示着方才所見并非幻覺。
“道長,這是何意!”木弘情急大喊,似是看見希望,“還望道長解惑!”
“令嫒昏迷不醒,乃是魂魄離體之狀,是遇了兇鬼來勾魂奪魄。方才所見三縷,正是令嫒的三縷生魂。”
月餘川接道:“你是說木小姐三魂尚在,隻是丢了七魄,故而不醒?”
“正是,丢了七魄,縱算是醒了,也形同癡兒。”
“道長,我可憐的女兒,她可有解救之法?”木夫人形容憔悴,不住地哭喊,“求道長救救木娘,救救我的女兒吧!”
木弘雖是驚疑悲痛,畢竟沉穩得多,道:“道長,城中許多年輕女孩皆遭此難,若是道長能夠驅除兇鬼,招回七魄,木某感激不盡,晔城百姓感激不盡!”
孟往沉思片刻,朝木弘拱拱手,道:“自當盡力。隻是事情蹊跷,尚不得破,我還需前往月廟山探查一番。”
月餘川亦是笑着點頭,表示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