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餘川:“……”
說好的不去呢,鬼——善變。
“啪!”說書人一拍醒木——
“話說那孟婆和月老本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才子佳人,郎才女貌!怎知造化弄人,兩人被迫分離,隻好約定三年為期。”
“三年過去,月老卻沒有回來,她癡心一片,但求未來能再相見。可是家中父母逼迫她嫁給城中權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孟婆一個弱女子又如何能違抗。”
“大婚當日,血濺三尺,她等不到她的緣分,竟甘願為之赴死!從此步入黃泉,她向閻王爺訴苦,隻想知道月老是否安好。”
“誰知卻隻得到了月老早已飛升成仙、抛卻前塵的消息,她終于明白,是月老抛棄了她。”
……
那說書人故意頓住,吊着底下聽衆們的心。“快說啊,繼續啊!”“然後怎麼了?!”
孟往聽得頭皮發麻,微擡了下鬥笠檐,忍不住偏頭去看月餘川的反應。
原本以為月餘川應該跟他有相似的感受,誰知月餘川渾身上下遍布着八卦氣息,顯得極有興趣,仿佛是在打探别人的“情史”。
孟往喉頭一哽。
“癡心錯付,痛徹心扉,她因此生了怨恨,不入輪回,堕入鬼門,每日隻在奈何橋頭傾聽亡魂的心曲,從此心如鐵石、冷漠無情,用孟婆湯洗去所有的紅塵眷戀……”
“可月老又怎會不愛,原來他天生仙命,便苦苦哀求西王母,為孟婆求了仙丹,希望能與心愛的姑娘在天庭長相厮守。”
“誰知卻遭了仙魔嫉恨,長困于昆侖。等掙脫之時卻隻等來陰陽兩隔、孟婆化鬼的消息。”
……
說書人酣暢淋漓,聽書人唏噓不已,月餘川和孟往卻各懷心思。
孟往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着桌面,沒想到自己在凡人眼中就是這樣一個怨婦的形象,隻能說是毫不相幹。
自己的前塵往事,豈會如此簡單,這其中大概隻有一句話沾點邊。
——不入輪回,堕入鬼門。
可惜月餘川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笑着點頭評論了兩句:“這個話本的作者蔔算子還挺會寫,下次繼續。”
孟往攥了攥拳頭。
“三年相思成滄海,從此鬼神不通天。冥府天庭不相見,一個愛而不得,一個恨之入骨。月老終是愧對于她,從此自願掌管人間姻緣,隻望有情人終成眷屬;孟婆執一碗孟婆湯,洗去所有有情人的愛恨,誓要斬斷他牽過的所有紅線。”
“終是,一個牽來緣,一個斷前塵;蘭因絮果,往事蹉跎……”
台下一片哀婉——
“太虐心了,原本天造地設的一對就這樣站在了對立面!”
“鬼神為什麼不能相戀?月老就應該厚着臉皮去找她呀,說不定還能來個破鏡重圓!”
“對啊,誤會解釋清楚該多好,哎……”
“确實還挺虐心。”月餘川也附和。
原本這故事就不合他胃口,又聽了衆人的評論,孟往有些繃不住了,起身離開。月餘川猝不及防,連忙跟上。
誰知孟往轉來轉去,走進了僻靜無人的胡同小巷。
月餘川追上孟往,道:“怎麼了,故事不好聽?”
孟往沉默,大概是自己知道了太多的緣故,總歸覺得别扭。沒想到自己來了一趟凡間,就遇上了自己的绯聞對象,關鍵是眼前這人還沒心沒眼,唯恐不夠風月!?
“怎麼,你介意?”月餘川沒臉沒皮地調笑,搭着他的肩,“這故事講的是我,又不是你,你介意什麼?”
“話說……你在鬼界是不是能見着孟婆?她怎麼樣?好不好看?”
“是不是真的像話本裡說的那樣心如鐵石,冷漠絕情?”
月餘川本隻是好奇,誰知本就冷漠孤僻的孟往又陰郁了幾分,好不莫名其妙。
孟往亦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都進話本子了,還有了人間绯聞,月餘川怎麼還這麼樂意?
若是叫月餘川知道了流言蜚語的對象是自己,嗯,大概就不會這麼豁達樂觀了……
原本人間事,聽聽歎歎也就過去了,孟往百萬年歲,什麼事沒見過,自然不會計較。
可誰知月餘川仍舊好死不死地繼續嘴碎:“沒想到我孤寡一生,英年早逝,成了仙之後反倒有了這樣一段風流韻事,好生有趣!”
“那孟婆也是,碧桃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按話本子的說法,一個牽來緣,一個斷前塵,倒還真是挺登對兒。她斷了所有我牽過的紅線,終究是我輸了……”
聞言孟往忽地心生怒意,一臉陰鸷地盯着他,頭頂騰地冒起青幽火焰。
月餘川大驚,難道這就是……
傳說中的鬼火冒,冒鬼火,鬼冒火?!
心下千回百轉,似乎是有古籍記載:鬼處陽間,陰陽不穩,動怒則易生鬼火。
月餘川眼疾手快,連忙抓起孟往的鬥笠撲滅了鬼火。孟往涼飕飕地瞟了他一眼,轉身離開,素青的衣衫飄起寂寥的弧度。
獨留月餘川暗自納悶:“怎麼生氣了?我也沒說他啊……”
沉吟片刻,月餘川好像想清楚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啧,他跟孟婆有一腿?!